第三十八章

半日前, 京城。

許伯衡府上戒備森嚴,兩個小廝打扮的人站在墻邊上,唯獨頭發花白, 氣派儒雅的許伯衡坐在椅背上看著外頭的雪, 好半晌,有兩人披風帶雪從外頭趕來,微微喘息地說道。

“閣老, 慶華公主府上有異動。”

“閣老,城防軍被動了手腳,從下午換上的都不是熟面孔。”

許伯衡淡淡地說道:“愚蠢。”

卻不知道他這話說的究竟是誰。

他起身, “取先帝賜下的玉如意來。”

許伯衡穿著最為盛大的朝服, 頭戴嚴謹冠帽,腳蹬官靴, 捧著一座小小玉如意穿過門廊,出孤寂的許府, 拾級而下, 過繁華熱鬧的坊市, 而至於慶華公主府前,朗朗長聲, 氣勢軒昂, “臣, 許伯衡, 拜謁慶華公主——”

公主府封閉許久, 終究為許伯衡敞開大門,迎接他入內。

半日時間轉瞬即逝, 許伯衡遲遲沒有從公主府出來。

京城城防上來回走動的許多將士, 都換做不熟悉的面孔, 大片潛伏於幽深的流士紛紛自城內各處現身。藏於草垛,藏於坊市,藏於民間的士卒與兵刃聚集在一處,在入了夜的街道上率先沖向光德坊。

而後再是肅穆寂寥的宮城。

宮城宿衛聞聲而動,登時喊殺響徹全城,連帶著整座城的人都醒了過來。

太後穩坐宮中,仿佛隔著千百裏都能聽到外頭的動靜。

侍衛的步伐驚起了整座宮內的太妃太嬪,當太後抱著小皇子慢悠悠安撫的時候,她正對上從宮門闖進來的賢太妃。

除她之外,還有好幾個太妃面色蒼白,金太嬪也是滿臉驚訝,像極了被趕進來的蒲草。她們是後宮裏的女人,這樣的異動,於她們而言,便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恐怖。

太後:“進殿坐罷。”

她的手指搭在小皇子身上,與賢太妃對峙。

“世上總歸是有些蠢物,極愛飛蛾撲火。仿若把火滅了,自個兒便也成了火。殊不知若非燈罩千辛萬苦地隔開,早就成了灰燼。怎還有今日的模樣?”

她笑了笑。

“賢太妃,你說是不是?”

滿城皆是刀光劍影,危如累卵。風雪愈大,廝殺愈狠,整座城都在聽。

風聲,雪聲,痛苦聲。

聲聲皆貪念。

京郊城外數十裏,莫家莊子上。

燈火輝映,焦爛的屍體和炸開的屍塊讓不少鄉民作嘔。有官府的人一一檢查過他們身上,卻是沒有半點標注身份的東西。但是正始帝在這裏的消息無疑讓他們繃緊了皮,這一場襲擊分明是沖著皇帝來的,如果他們沒有及時趕到,後果堪憂。

因著當時的人數差距與正始帝身上的血紅,讓不少後來者恍惚以為是他們救駕來遲,卻也是個不必解釋的誤會。

捆了那些余下的敵寇,柳存劍已經撬開幾人的嘴巴。

只可惜賊首已經伏誅,剩下這些人知道的事情並不多,但是也足以讓他們知曉內情。

正與柳存劍的消息對上。

他深深出了口氣,沒出差錯便是。

如今要看的不是他們這方,而是京郊大營,以及四皇子的行動速度了。

他的神色莫測,背著手站在主院外。

……以及陛下什麽時候發瘋結束。

主院內。

有什麽淩亂的低吟在風雪交加裏聽著不甚分明,若是再行幾步,立在院中廊下,便能聽得出少許。

搖曳的燭光下,一只手絕望地抓住邊沿,手背暴起的青筋足以得見其痛苦掙紮。

汗津津的手背被另一只寬厚大手覆蓋,指間摩擦著生生插入其中,緊接著攥緊交握,慢慢拖進床幔內。

床幔內也亮著光,那光揉碎散落在床榻上,倒映出一個精瘦俯身的暗影。

暗影底下淩亂的身影側著,僵直著,痛苦地亂顫。

可即使如此公冶啟猶是不滿足。

他仍然要更進一步,他永遠渴求著下一步。

莫驚春嘶嘶叫出聲。

死死按在小腹上的手指不肯挪開半步,活生生讓他暈了過去。

待他再度醒來,無數滾落在他身旁的夜明珠散發著淡淡的光暈。

莫驚春怔怔地看著外頭的漆黑。

以及隱隱綽綽從外面倒映進來的火把光芒,該還是在晚上。

他不知道自己暈過去多久,只覺得喉嚨幹渴得要命。

床上只有他一人。

莫驚春莫名感到一陣冰冷,他慢慢地蜷縮起自己,淩亂帶著水漬的衣裳揉得亂七八糟,整個人狼狽地像是要護住柔軟腹部,卻不想床幔自外掀開,赤裸著上身的公冶啟把什麽東西放在床頭,又膝行上了床。

莫驚春畏懼地往後爬去,公冶啟對欲望的渴求是無止境的。

他幾乎要被帝王逼得發瘋。

公冶啟捉著莫驚春的腰將人拖了回來,“喝水。”

莫驚春濕噠噠,不知到底流出去多少水。

他見離不開,疲倦地閉上眼,似是不打算理會公冶啟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