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4/7頁)

莫沅澤猶豫了片刻,“他們會喜歡我嗎?”

稚童趣言,讓莫驚春彎了眉眼,“怎麽不會,去吧。”

他拍了拍莫沅澤的肩膀,將他推到了那場景中去。

如同小魚融入大海。

莫驚春站在門邊看了許久,方才踩著月光走在廊下,拖長的暗影墜在身後,與那片紅火漸行漸遠。

伴隨著兩位將軍回朝,獎懲自然提上議程。

不過這些朝野早就討論得差不多,莫驚春也不將這事放在心上。眼下父兄兩人回了莫府,正是閑得沒事幹的時候,兩人將莫沅澤逗得上躥下跳,氣得小侄子抱著枕頭來找他,見天地晚上要擠著他睡,說是再也不要看到阿爹與祖父。

被嫌棄的兩個大男人淚流,莫驚春卻哭笑不得。

他們在軍中糙慣了,可莫沅澤卻不是那糙脾氣,還有點愛嬌。

徐素梅樂得讓他們磨磨小孩的脾氣,唯獨莫驚春夾在中間難做人。

不過莫驚春也忙。

他負責整理的宗室名冊玉牒已經到了尾聲,左右少卿雖然還在幫手,卻每天都皺巴著臉,活脫脫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直奔極樂去的悲慘模樣,被莫驚春“回家讓夫人請個長生牌,沒事”的話安慰得更郁郁。

莫驚春倒是沒說謊。

家裏頭知道他在做的事情後,默默給莫飛河和莫廣生之外再在供奉的寺廟點了盞燈。想要寺廟裏供燈也不是個簡單事,不是說供就供,也不是給錢就行。

莫家之所以能一口氣點了三盞,還是因著兩位將軍的威名。

……也有僧人想要為他們消除殺孽的緣故。

左右少卿:“……”聽完更恐慌了是怎麽回事?

莫驚春不動則已,既然要動,便是徹底。

便將歷年所有的過往都徹查了個幹凈,甭管是誰家的親眷,他都照記不誤。拖著宗正寺這四十幾個人忙活得昏天暗地,總算是在年底趕出了那份要文,最終將所有的紕漏與錯落全部都記錄下來,與重做的玉牒一並呈交給正始帝。

翌日,陛下召集諸位重臣開小朝會。

正始帝剛露出他的意思,便有郡王跳出來反對,說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既然已經在名冊上,那就一切照舊。

若有來時,再削不誤。

正始帝幽幽地說道:“刮的不是你的錢,你倒是替他們貪心。”

他如此舍臉皮,倒是將那郡王堵得不知如何應下。

許首輔不緊不慢地說道:”陛下,若是革除這些宗室的爵位,那按律,那些田地與一應家財都需收回,這是否有些不妥?“

他倒不是要給宗室說話,只是這數千人突遭革除,再算上女眷兒女,那數目實在是驚人。

這都堪比一次小災禍出現的流民。

正始帝將一份奏折遞給劉昊,劉昊接過來再遞給許首輔。

許伯衡接過來看了一會,臉上逐漸露出寬慰的微笑,“……甚妙。”

人自然不能一口氣吃成個胖子。

皇帝提出要將所有違制的宗室全部革除,這其中不僅包括了三千七百人,還包括其他諸如行為出格,霸占良田,欺壓百姓等等的宗室,那些都是以往言官的彈劾。

但是當莫驚春真的羅列出來後,將這些攤在他們面前聲稱要全部革除,卻也引來軒然大波。

諸如那郡王的言論,其實不在少數。

但遞到許伯衡手裏的這份折子出自莫驚春。

以進為退,先是宣稱鐵面無私,寧可錯殺絕不放過。而後在諸王不滿時,再拋出來次之的選擇,便是將真正有記錄的,確實違制的三千余個宗室先行革除。

為了防止變為民籍後流離失所,他們所居之處,份額內的田地劃出十分之一,再有從前每年發放的俸金全部不收回。

如此便是再奢靡之輩,也能熬過最初的動蕩。

而正始帝在大庭廣眾之下讓劉昊將這份奏章遞到許伯衡的手裏,便是要他一起裏應外合。

許伯衡在從前先帝在時,還從未有這般突然被逗笑的感覺。

陛下這做事風格可真是……

許伯衡合上奏章,輕咳了聲義正言辭地說道:“陛下,老臣以為,和郡王說得不錯。”他居然旗幟鮮明地站在了正始帝的另一面。

今日小朝會,便是以正始帝和許伯衡對噴落幕。

劉昊跟在正始帝身後,聽著帝王自言自語,“許伯衡真的不是在趁機發泄平日裏對寡人的不滿?”

這老頭罵得居然還挺狠。

公冶啟決定下次他的請辭再遞上來的時候,一定要壓他個一年半載!

柳存劍在午後匆匆入宮,皇帝卻不在長樂宮,也不在禦書房,還是殿前的宮人與他說,陛下此刻正在東宮。

倒不是殿前的侍官便敢隨意泄露帝王的行蹤,而是正始帝似乎猜到了今日柳存劍會來,而柳存劍本來就有在皇宮自由行走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