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莫驚春的下顎被掐得發痛, 別不開的力氣讓他只能對著公冶啟猩紅的眼,於他發瘋的怨懟裏,卻是曾經鋪下最簡單執拗的印記。

帝王之怒, 重在千鈞。

死亡的恐懼懸在頭上,莫驚春卻更快感到某種悲哀。

“陛下,您……”

想要出口的話何其無力, 說您還有別的?

太後已經是公冶啟最親近之人, 而剩下唯一的血脈他壓根不喜,再之外,還能拿什麽框住他?

朝綱,天下,還是已經逝去的先帝?

盡管在長樂宮前, 莫驚春就是用先帝勸住了公冶啟, 可此刻他莫名知曉這是禁忌,如若皇帝因為太後深受刺激,反而不能在此刻提到先皇。

每一次提及都只不過是在提醒陛下他失去了什麽。

可莫驚春又能如何?

“陛下, 臣無妻眷子嗣。對臣而言, 莫府的親人, 便是臣的家人。“他的聲音有些顫意, ”親人,家人之間的界限, 並不是非此即彼。“

而是同生一源。

莫驚春的顫抖止不住他的動作, 帝王鉗制的勁道讓他掙脫得困難, 他只能踮腳竭力去抱住公冶啟, 摟住他寬厚的臂膀用力壓在他的肩頭。

他雖然力氣不敵公冶啟, 可若論一時爆發, 卻也足夠。

之前陛下怎麽做來著?

他喜歡他身上的味道。

盡管陛下並未談及, 莫驚春卻能感覺到那股貪婪。

從僵硬的後脖頸到寬厚的背脊,他用力地撫下,像是竭力將所有的寒意驅逐出去。

埋在脖頸處的腦袋沒有動。

良久,莫驚春驚顫地發覺他在沉重的呼吸,每一次,都像是要將所有的空氣都吸入肺腑,再重重地吐出來。

濕熱的氣息撲在敏感的地方,讓莫驚春壓不住顫栗的身體。

太親密了,尤其這還是他主動的下場。

“……你想同我說,所謂至親,便是如此泛濫之物?”

吞吐的字句就砸在肩上,莫驚春想辯解是陛下的認知太過狹隘,卻說不出來。

這豈不是明晃晃地對公冶啟說,你才是那個異類?

那個孤寂的瘋獸。

勉力拼湊的詞句還未說完,公冶啟便慢慢地直起身來,猶帶猩紅的眼死盯著莫驚春,在他身上無形紮出一個個口子。

他驀然將莫驚春騰空抱起,大步朝著屋內走去。

一個驚恐的念頭滑過莫驚春的心裏,讓他失聲叫了出來。

公冶啟忍著劇烈的頭痛穿過屏風,將莫驚春丟在床上,而後死死按住要爬起來的男人,撕開了他的衣物。

布帛撕裂的聲音響起,莫驚春嚇得險些襲君。只是隨後尾骨傳來瘙癢古怪的酥麻感,讓他的臉色也為之一變。

嗯,公冶啟在擼毛。

莫驚春意識到他在做什麽後,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他這趴著,公冶啟坐著,然後專心致志地盯著他屁股上那條兔尾,這讓莫驚春來說無異於扒光他的衣服!

他忍不住動了動。

濕冷的手掌按在莫驚春敏感的背脊上,“別動。”

莫驚春像是被惡獸叼著命脈的兔子,猛地僵在原地。

那手毫無憐憫之心,在按住莫驚春後,又循著往上扯散了他的頭發,將他匆匆束起的頭發散了滿床。

還帶著濕潤水意的墨發被冰冷的手指牽了起來,抵在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淡香帶著水汽傳來,猩紅一時更甚。

兔尾巴只會比頭發還要潮,畢竟那麽一堆擠在一起,連根須都透著水氣。

但是手指也不嫌棄,在意識到今日兔尾這麽別有不同是因為還未擦幹後,大手慷慨地找來帕子,細心周到地擦拭著整團兔尾。

兔尾被擦得東倒西歪,毛絨絨地炸開一小團。

兔尾和大手是老熟人,舒服地軟倒在手指的捏揉撫摸裏,一點抗拒都沒有地被軟化。

尾巴貪圖享樂,快樂抖擻的時候,完全背棄了主人的意志,尾巴尖的紅都被掩蓋在毛絨絨的雪白下,誰也看不見。

劉昊在外面擔憂得緊,卻沒想到陛下在內,卻其實在沉迷擼兔尾。

兔尾好,兔尾妙。

劉昊在外面走來走去,臉色繃緊,外頭院子已經被皇帝帶來的人手圍住,而莫府的其他女眷已經接到消息趕來,卻一概被擋在外頭,沒人能進來。

負責守衛的侍從看起來普通,可那一身淩冽寒意卻足以讓人看出來皆是驍勇善戰的士兵。他們只需服從命令,壓根不去思考他們今日今夜為何會出現在一個大臣家中。

整支隊伍裏,只有劉昊現在心裏亂糟糟。

陛下已經在裏面呆了一個時辰。

這整個時辰裏,除了最開始的動靜外,再無其他的聲音,哪怕劉昊不要臉地趴在外頭墻壁上也什麽都聽不見。

看起來應該沒事?

至少莫驚春應該活著。

這涼爽的秋日,劉昊硬生生嚇出一身白毛汗。

雖然陛下有無數種辦法可以讓人消失,但總不會選擇到人家裏去殺了這麽愚笨的法子……可是陛下為何會突然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