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看不見的刀。(第3/7頁)

對面的貴婿依舊波瀾不驚,一句“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替江珩挽回了不少顏面。略頓了下又道:“我聽取了小娘子的意思,幽州距離上京太遠,迎親往返得走上二百裏,我這身子江侯是知道的,只恐不能勝任,所以還要請江侯見諒。”

江珩頓時有些失望,拿距離和身子說事,確實難以反駁。要是再不依不饒,倒顯得他這嶽父不近人情似的,看來這條路也走不通了,巳巳這個嫡長女,往後就誠如沒有了。

他的頹色掩藏不住,全浮在了臉上,李臣簡說話先留三分,不過是為了將他的氣性壓到最低。眼見差不多了,方拿出了解決的法子,曼聲道:“江侯稍安勿躁,小娘子還是顧念父女之情的,呈稟了舒國公及夫人,婚宴當日請江侯移駕舒國公府上,受我們的大禮。江侯也不必擔心外人閑話,滿上京都知道我身子積弱,不在幽州辦宴,是大人們體諒小輩們的難處,日後說起來也是長輩德厚,不會有人編排江侯半句的。”

江珩有些遲疑了,“在舒國公府上受你們大禮……這也太隨意了些。”

李臣簡擡起眼來,微揚的鳳眸帶著一星笑意,“那麽江侯可來得及趕在大婚之前,置辦起一個侯府?若是來得及,在新府上辦筵也是可以的。”

簡直是強人所難,江珩結巴了下,“這……這是萬萬來不及的。”不光來不及,上回看好的宅子又坐地起價,如今這筆錢還得靠變賣莊子湊數,裏頭一進一出沒有兩三個月下不來,他們成親就在眼前了,就是快馬加鞭也趕不上。

既然來不及,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對面的人好言遊說著:“江侯和舒國公夫人雖有些嫌隙,但畢竟是自己人,就算為了小娘子,將就這一回也不折損什麽。”

這件事確實得好好斟酌斟酌,非要巳巳回幽州出閣,也是為了成全體面,如果實在爭取不來,換種途徑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幽州和上京的官場到底是相通的,婚宴在上京辦,回頭幽州補開兩桌酒宴酬謝賓朋,面子也就掙回來了。

這麽一想,臉色終於轉晴了,江珩笑道:“是我欠思量了,確實應當為你們多做考慮。兩地相距委實過遠,這麽熱的天,我也舍不得巳巳在花轎內坐上一整夜。橫豎你們都議定了,我看就這麽辦吧,待我回去說一聲……”

“江侯。”李臣簡忽然打斷了他的話,“府上如今當家的只有江侯一人,江侯回去還要知會誰呢?小娘子出門,拜別父親和姨丈姨母足矣,至於那位庶母,沒有必要,也不應當在場。”

江珩愣住了,面前的人雖然照樣和風細雨,嗓音也依舊溫軟,但細微處添了看不見的鋒芒,只這幾句話,就令人禁不住心頭一顫。

他開始思量,是不是自己真的有些糊塗了,怎麽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還想著回去告知妾室。大約因為縣主走後,自己事事倚重煙橋,有時候難免混淆,果真拿她當正室夫人對待了。

一時不察的失言,在別人看來卻很荒誕,江珩窒住了口,舔了舔幹澀的嘴唇道:“我是說巳巳那三個弟妹……”

李臣簡笑了笑,“庶出的弟妹,其實大可不必帶到婚宴上來。畢竟是在人家府上辦宴,舒國公和夫人若是不相邀,江侯還是獨自前往吧,在小娘子心裏,最親的只有江侯一人罷了。”

江珩張了張嘴,忽然感到一陣愧疚和心酸,自己這些年對這位嫡女實在沒有用過太多的心。反倒是雪畔,當初煙橋進門時已經懷了她,正因為是抗爭婚姻的產物,自己對雪畔的寵愛,要比對雲畔多得多。

終究是自己愧對長女,如今她要出閣了,嫁了人就是別人家的人,自己這個父親還能為她做些什麽?不過是給她一個不鬧心的婚宴,告別這不甚愉快的少年時光吧!

“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江珩平了平心緒道,“這回只有我一個人,我要親自送我的巳巳出門。”

李臣簡終於等來他這句話,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既然如此,我就不叨擾江侯了。”邊說邊站起身一揖,“江侯若有什麽用得上忌浮的地方,也請不要客氣,只管打發人來吩咐。”

這話是出於對未過門妻子的尊重,雖然不準備當真招來什麽麻煩,場面上的圓融還是需要的。

和不決斷的人說話,是件很累人的事,今天忙碌了一整天,確實乏了,登車還是由辟邪攙上去的。臨別又拱手作揖,客套相讓再三,方踏著暮色返回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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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五日朝會,這段時間江珩像個尋常父親一樣,開始著手籌劃孩子的婚事,每日的公務忙完後就細細地琢磨,應當給巳巳預備多少嫁妝,才能讓她在公爵府上不受人排擠。

“要不然……把宕山的那排鋪子盤出去?”他低著頭邊走邊思量,一五一十地掰著手指頭,“少說也能換個千兒八百兩,再加上先前東昌郡公府的聘禮,能湊出個……二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