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看不見的刀。

魏國公走後,雲畔將這件事呈稟了舒國公及明夫人,“我仔細思量了,覺得只有這樣,才能勉強顧一顧我爹爹的體面。不過這也是我的小孩兒念頭,不敢隨意定奪,所以稟報姨丈姨母,想聽聽二位大人的意思。”

舒國公撫著膝頭,對這建議還是很贊同的,“到底他是你爹爹,老話怎麽說來著,天下無不是之父母,他喪了德行,你卻不能全然不顧父女之情。況且忌浮和他同朝為官,只要上朝,他們兩人就斜對面站著,翁婿兩個弄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也不是辦法。咱們雖恨你爹爹糊塗,但他離了那婢妾腦子也還算清醒,我看就依著你的意思辦吧,到時候讓他受你們一個大禮,日後見了面也好說話。”

明夫人則有些不情願,嘟囔著說:“主意都打到魏國公身上去了,八成又受了那小婦的調唆。好在魏國公不是斤斤計較的人,要是換了旁人,連帶著都要輕視你。一個父親,不為自己的女兒考慮,一心只想著自己的好處前程,真是白活了那麽大歲數!”

“好了好了……”舒國公也來勸解她,“就看著孩子的面子吧!這是一輩子的大事,圖個吉利不好嗎?這回咱們是給足了他體面,他要是再矯情,那就由得他去。橫豎忌浮面前咱們交代得過去,就是姨丈姨母能為他們盡的心了。”

明夫人聽了,這才略微緩和下來。擡起手替雲畔捋捋鬢邊垂落的發,說:“那些先不論,眼下有一樁要緊事要辦,把你阿娘的靈位請回上京來。你爹爹願不願意出席隨他的意,你阿娘是萬萬不能落下的。”

雲畔說是,“阿娘早前留給我的房產裏頭,有花景街的一處別院,這些年一直雇人看守著,只是我沒去過,不知道是個什麽樣子。倘或可行,修整修整把阿娘的靈位供奉在那裏,日後我去祭奠方便些。明年他們都要搬到上京來了,把阿娘一個人扔在幽州的宅子裏,我也不忍心。”

明夫人點了點頭,復又道:“那處宅子我知道,原是孫美人進宮前借住的園子,小巧玲瓏,格局好得很。那家家主因舉家搬到許州去了,因此才售賣,你阿娘買下後一直閑置著,上回我去蠻王園子經過那裏,遠遠看見打理得不錯。”

雲畔笑道:“那就好,不過靈位要進去,總得再歸置歸置,還要勞煩姨母替我請幾個人,把屋子和花園再修葺一番。”

這點不是難事,國公府上小廝男仆多得是,點幾個過去支應,再請幾個泥瓦匠就成了。

一切商定之後,雲畔向舒國公和明夫人福下去,“多謝姨丈姨母成全了,我原想著這個念頭有些荒唐,不知怎麽向姨丈姨母開口呢。”

舒國公擺了擺手,“你思慮得周全,這點和你母親很像。”

明夫人想起妹妹,心裏就難受,“你阿娘早前在閨中,誰不誇她聰明靈巧!她能持家、擅經營,長公主府裏一應產業問她,她全知道。可惜那樣一個能幹人兒,唯獨看你爹爹看走了眼,想來是因為你外祖父走得早,她是遺腹子,並不知道男人究竟是什麽樣兒,因此遇見了一個,那人千般萬般對她好,她就鬼迷了心竅。這一輸可真輸了一輩子,到如今還連累得你,要經受那些坎坷。”

好在能夠徹底從那個家脫離出來了,女人嫁人誠如第二回投胎,好不好誰也不敢下定論,就是瞧著門第高,郎子人品好,至於婚後的酸甜苦辣,全看自己怎麽調和。

他們的相處,明夫人看在眼裏,曾悄悄和舒國公提起過,不說將來如何恩愛,相敬如賓總是能做到的。

舒國公也認同,“忌浮這人,我暗中觀察了好幾年,他有成算,通計謀,穩得住大局,也拿捏得準人心,說句僭越的話,或者將來大有可為也不一定。巳巳跟了他,不說旁的,一個誥命夫人是少不了的。只可惜了我們梅兒,這門親事退了,滿上京都知道她有病,往後可怎麽辦,好好的大姑娘,一輩子就窩在家裏頭了?”

明夫人也愁得很,想起梅芬腦瓜子就疼。她自己倒是很高興,替巳巳張羅,嘴裏時時哼著小曲兒……總是沒緣分吧,強扭的瓜不甜,說不定這門婚不成,她心裏的石頭落了地,就此好起來了也不一定。

明夫人又問雲畔:“魏國公想是還等你的消息吧?你們也真是的,果然有這個想法,當著姨丈姨母的面說就是了,何必要去兜那個圈子。”

雲畔抿唇一笑道:“魏公爺也覺得這樣要求,於姨丈和姨母來說太過失禮了,我索性請他先回去,等一切商定了,再打發人告知他。”

明夫人算是徹底妥協了,“既這麽,就派人去吧!你爹爹八成等得脖子都長了,這回給他一個台階,就看他下不下。倘或不下,你自此就打定了主意,一輩子別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