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親上加親,有什麽不好。……

有客來,自然要備茶點招待,柳氏看了看盤子裏壘起來的五個麻餅,含著笑調開了視線。

彭夫人很盛情,讓婆子打了涼手巾來給她擦臉,和聲道:“這麽熱的天,難為你走了這一路……今日怎麽得閑,上我府裏來坐坐?”

柳氏接過手巾,略微掖了掖臉頰便遞還了回去,扭過身子正色問:“咱們家裏那些事,不知二妹妹聽說了沒有?”

彭夫人的男人本來就在上京供職,開國侯府的變故傳得街知巷聞,回來當然也會和她提起。

“總是和巳巳有關的。”彭夫人道,“原本聽說地動塌了房子,把她壓死在屋子裏,可後來怎麽又說死的不是她,是弄錯了人?如今太後保媒,許了魏國公,不日就要完婚了吧?”

這些話當然是挑好聽的說,眾人背後怎麽唾罵侯府那個妾室,簡直不能細品。彭夫人看在柳氏往日接濟她的份上,好歹留足了她面子,今天她路遠迢迢趕到貫口來,想必也和巳巳的事有關。

柳氏呢,少不得替自己辯解一回,指天誓日說是女使趁小娘子不在,偷穿了小娘子的衣裳。

“那日變天,天色本就昏昏的,又趕上後院送水送米,我就不曾留意前院的事。一早送了小娘子出門赴繁花宴,後來地動,聽說她被房梁壓住了,我還納悶呢,不知她什麽時候回來的。”說著掏心掏肺地一嘆,“你是沒看見,那會兒下著大雨,人壓得不成個樣子,我唬得魂兒都飛了,憑著衣裳認人,哪裏敢細瞧!可就是這麽個錯漏,弄成了現在這樣,你哥哥怨我怨得不知怎麽好,我心裏的委屈和誰去說?終是庶母難當,尤其我們小娘子,和前頭女君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品性,眼睛生在頭頂上,拿住了這一項,一氣兒便鬧到舒國公府上去了。我親自登了公府的門,又是賠罪又是認錯,險些被舒國公夫人打出來,真真為這小娘子吃夠了苦,也丟盡了臉,一輩子沒這麽低三下四過。”

彭夫人聽了便說順風話:“這孩子確實是倔了些,原不是什麽大事,說開了就好,一家人值當鬧得這樣?現在外頭傳什麽的都有,你還不知道那些人,芝麻都能給你說成西瓜,總是看著別人家的熱鬧不嫌事大。”頓了頓又問,“眼下巳巳怎麽樣了?出閣的日子定了嗎?”

大約是彭盛的消息不夠靈通吧,畢竟一個從七品的小官,哪能立時知道公侯的動向。柳氏道:“定在初六,就這幾日的事了。”

彭夫人有些意外,“那不是只剩五六日了?這麽快?”

柳氏撇著唇角笑了笑,“原先和魏國公定親的是舒國公嫡女,因那小娘子有疾,這才退了親,好事落到了我們娘子的頭上。還有一樁,你聽了八成覺得瘋魔了,小娘子出閣不在幽州,竟放在舒國公府上辦。到時候你哥哥獨自一人上人家府裏送女兒出閣,連小的那三個哥兒姐兒,一個都不能帶呢。”

“還有這等事?”彭夫人訝然道,“我們是江家的親戚,上向家門上隨禮總不成話。這可怎麽料理?咱們是去還是不去?”

柳氏不說話了,沉默半晌喝了口茶方道:“人家這會兒得了高枝,我們江家人哪個在她眼裏,就連她爹爹,她也是怕外頭說她不孝不悌,這才勉強答應讓他出席的。向家門頭上,我料你們去不了,也犯不上熱臉貼那個冷屁股。至於巳巳,眼下是受了舒國公夫人挑唆,使小性兒給我厲害瞧呢,等嫁進了魏國公府,我倒要看看,她可是要和娘家斷個幹凈。”

彭夫人想了想道:“既這麽,那索性等她過了門子自己當家了,我和她大姑母再隨這個禮。”

柳氏笑起來,“她不認家裏人,姑母們卻拿她當個人兒,還想著給她補份子錢呢。”

彭夫人聽了,訕訕跟著笑起來,其實誰心裏還沒點小算計,侄女好歹嫁進了魏國公府,那可是貨真價實的皇親國戚,巳巳往後就是公爵夫人,他們江家門裏,還沒人的成就能高過她呢。

自己往常日子過得不舒稱了,上侯府打打秋風,得些布匹銀兩的,回來尚且能夠滋潤上一陣子。侯府已然如此,公爵府又是怎樣富貴光景,真是想都不敢想。

自己混得不好,自然巴望著至親骨肉混得好,俗話說肉肥湯也肥嘛,多個能走動的門頭,對她來說總是好事。

可柳氏的話卻讓她打消了這個念頭,“我瞧咱們家小娘子,打小就和你們不親,到底是縣主的女兒,哪裏像雪畔雨畔似的,願意和姑母們親近。我們小娘子啊,清高著呐,不和尋常人打交道,結交的都是幽州上京的貴婦貴女。什麽繁花宴、金翟筵,不說我這做小的,就是大妹妹和二妹妹這樣的正頭夫人,也等閑進不去那種地方。清流見慣了,哪裏瞧得上咱們這種俗流,來日二妹妹借著姑母的名頭登門去瞧她,一回二回還好,到了第三回,人家怕還嫌煩,給你一碗閉門羹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