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5/17頁)

“別賭那個了,”史密斯說,“發牌吧。”

“瘦子”發起牌來。

空軍中隊長彼得金·布連金索普筆直地站在地圖前,對著全房間講話。“我們三架飛機一組,”他開始說,“第一組天氣一好馬上起飛。我們的目標是——”他用教鞭指點著地圖,“——是這裏。風暴島。到那裏之後,要在低空盤旋二十分鐘,尋找U型潛艇。二十分鐘之後,返回基地。”他停頓了一下。”你們有邏輯頭腦的人現在可以推斷出來,為達到持續不斷的監視,第二組應該分秒不差地在第一組起飛後二十分鐘之後起飛,依次類推。有問題嗎?”

空軍中尉朗曼說:“長官。”

“怎麽樣?”

“如果我們看到了那艘U型潛艇,該采取什麽行動?”

“當然要掃射,投上幾枚炸彈。給它制造些麻煩。”

“我們飛的都是戰鬥機,長官——我們對牽制一艘U型潛艇無能為力。那是軍艦的事,對不對?”

布連金索普嘆了口氣:“你們有誰能想出打贏這場戰爭的更好辦法,歡迎直接寫信給溫斯頓·丘吉爾先生,地址是倫敦西南區唐寧街十號。現在,除了朗曼提的這個愚蠢意見之外,還有什麽別的問題嗎?”

大家都沒問題了。

布勞格斯坐在緊急起飛室靠在爐火邊的一把軟椅上,聽著雨水敲打屋頂的聲響,繼續打著瞌睡。

飛行員們都沉默不語。他們都坐在他周圍:有些和他一樣在打盹;有些在讀書;有些在玩牌。墻角裏一名戴眼鏡的領航員正在學習俄語。

布勞格斯半眯著眼打量房間。這時,又進來了一個飛行員,布勞格斯可以馬上判斷出來,他還沒有被戰爭磨煉得過分老成。他長著一張嫩臉,常掛著笑容,似乎一周也用不著刮一次臉。他身上的夾克敞著懷,飛行帽拿在手裏,徑直朝布勞格斯走來。

“布勞格斯探長嗎?”

“我是。”

“帥呆了。我是你的飛行員。查理斯·卡爾德。”

“好的。”布勞格斯和他握了手。

“風箏已經準備好了,引擎聲像鳥鳴一樣甜蜜。那是一架水上飛機,我想你知道。”

“對。”

“帥呆了!我們在海上降落,滑行到離海岸十碼的地方,讓你乘小艇上岸。”

“然後你就等著我回來。”

“沒錯。好啦,我們只需要等天氣了。”

“對。我在全國各地已經追捕這家夥六天六夜了,所以一有機會我就補充睡眠。希望你不會介意。”

“當然不!”那飛行員坐下去,從他的夾克下面取出一本厚書。“我也需要補充我的教育。”他說,“《戰爭與和平》。”

布勞格斯說:“帥呆了。”說完便閉上了眼。

高德裏曼和他的舅舅特裏上校並肩坐在地圖室裏,邊啜飲咖啡,邊把香煙灰掉進他倆中間地板上的一只滅火筒裏。高德裏曼在重復他講過的話。

“我再也想不出我們還能做些什麽了。”他說。

“你已經這樣講過了。”

“巡洋艦已經在那裏,飛機也只在幾分鐘的航程之外待命,所以那艘潛艇一浮出海面,就會在我們的炮火之下。”

“只要能發現它。”

“巡洋艦會盡快派出一隊人登島。布勞格斯隨後就到,海岸警備隊會擔任後援。”

“可是他們誰也確保不了及時到達那裏。”

“我知道。”高德裏曼困乏地說,“我們已經做了一切能做的了,但這夠嗎?”

特裏又點燃一支香煙:“島上的居民怎麽樣?”

“那裏只有兩棟房子。牧場主和他太太住在一棟裏,他們有個小孩;另一棟裏住著一個老牧工。牧工有一部無線電,他是皇家觀察隊的,但我們和他聯絡不上,他很可能把無線電的旋鈕始終對準著‘發射’的位置。他年紀很大了。”

“那個牧場主可能可以起些作用,”特裏說,“要是他夠聰明的話,說不定可以牽制那個間諜。”

高德裏曼搖了搖頭:“那可憐的小夥子是個坐輪椅的。”

“親愛的上帝,我們沒分到半點好運氣,對不對?”

“對,”高德裏曼說,“‘針’占盡了上風。”

33

露西變得相當冷靜了。她的感情越來越麻木,理智卻越來越清晰。起初,她會由於想到和一個兇手同處一室而出現瞬間的癱軟,如今,這種情形已經愈來愈少。她冷靜得連她自己都驚訝。

她做著家務,亨利坐在客廳中讀著一本小說,她掃到他的周圍時,心中不清楚他對她的情緒變化注意到多少。他很能察言觀色,很少有什麽事情能逃過他的法眼;剛才在吉普車內外的面面相覷,即使沒引起極大的懷疑,也足以引起他的警惕了。他一定看得出來,她受到了什麽事的驚嚇。但另一方面,早在亨利早上開車出去之前她就已經驚慌失措了,因為喬發現他們躺在床上:亨利可能以為她是因此才舉止失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