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4/21頁)

費伯嘆了口氣。他一直害怕這類消息。“說下去。”

“給你的任務是弄清美國第一集團軍的人員數目、火力和空中支援情況——”

“我懂得怎麽計算一支軍隊的實力,謝謝你。”

“當然。”他停頓了一下,“我奉命強調這一任務的重要性,長官。”

“這一點你已經做到了。告訴我:柏林的情況有那麽糟嗎?”

那間諜遲疑了一下,說:“不,長官。士氣很高,軍火生產每月增加,老百姓對英國皇家空軍的轟炸機嗤之以鼻——”

“算了。”費伯打斷他的話,“我可以從我的收音機裏聽到這些宣傳。”

那年輕人沉默了。

費伯說:“你還有別的什麽要告訴我嗎?我指的是官方的。”

“有。在執行任務期間,你有一處特別的撤退線路。”

“他們居然會看重這一點?”費伯說。

“一艘潛水艇會在一個叫作阿伯丁的小鎮正東十英裏的北海海面等你。你只要用正常的無線電頻率呼叫,潛水艇就會浮出海面。漢堡一旦知道我已把命令傳達到你手中,那條線路就會開啟。潛艇每星期五和星期一的下午六點等在那裏,直到第二天早上六點。”

“阿伯丁可是個大城市。你有精確的地圖參數嗎?”

“有的。”那間諜背誦了數據,費伯默記在心。

“都說完了,少校?”

“是的,長官。”

“你打算拿軍情五處派到街對面房子裏的先生們怎麽辦?”

那間諜聳了聳肩。“我要乘他們不備溜掉。”

費伯心裏想:這樣不好。“你見到我之後的行動,命令中是怎麽講的?你有撤退的辦法嗎?”

“沒有。我得去一處叫韋默思的地方,偷一艘小船,返回法國。”

這根本算不上是什麽計劃。費伯心想:卡納裏斯應該已經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了。

他說:“如果你被英國人抓住,加以刑訊呢?”

“我有自殺藥片。”

“你肯用嗎?”

“絕對肯定。”

費伯看了看他。“我想你會的。”他說。他把左手放到那間諜的胸口上,把自己的體重壓上去,仿佛要按著他下床。這樣他就能準確地摸出肋骨盡頭和軟腹起始的地方。他把錐形匕首的刀尖剛好插入肋骨上方,向上朝心臟捅去。

那間諜一時驚嚇得睜大了眼睛。他的喉嚨湧上一聲叫喊,但沒來得及喊出來。他的身體抽搐了一下。費伯的錐形匕首又向裏面插了一英寸。那雙眼睛閉上了,身體癱軟了。

費伯說:“誰叫你看到了我的臉。”

8

“我看我們已經失去了對情況的控制。”珀西瓦爾·高德裏曼說。

弗雷德裏克·布勞格斯點點頭表示同意,又補充了一句:“這怪我。”

高德裏曼心想,小夥子看起來很疲乏。他面帶倦容已經快一年了,是他妻子的屍體被從住宅的瓦礫堆中抱出來那天夜裏開始的。

“我對責任歸屬問題不感興趣。”高德裏曼爽快地說,“在萊斯特廣場你失去那金發男子蹤跡的那一會兒,一定出現了什麽情況。”

“你看見他們接上頭了嗎?”

“可能。”

“等他回到斯托克威爾,我們又盯上他時,我認為他已經放棄了當天的接頭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應該會在昨天和今天再設法接頭才對。”高德裏曼在他的辦公桌上用火柴擺著圖案,這種幫助思考的辦法已經養成了習慣,“在那棟住宅裏還沒有動靜嗎?”

“沒有。他已經在屋裏待了四十八個小時了。”布勞格斯又說了一遍,“這怪我。”

“別啰唆了,老弟。”高德裏曼說,“是我決定放他跑的,以便能把另外的人引出來,我仍然認為這一招沒錯。”

布勞格斯一動也不動地坐著,表情茫然,雙手插在雨衣的口袋裏。“如果他們已經接過頭,我們就不能耽擱,立刻把那金發的家夥抓起來,弄清他的任務。”

“那樣的話,我們就失去了機會,沒法跟蹤‘金發人’找到真正危險的人了。”

“你決定吧。”

高德裏曼用火柴擺了一座教堂。他瞪著那圖案看了一會兒,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枚半便士硬幣,往空中一扔。“背面。”他盯著說,“再放他二十四小時。”

房東是個來自克萊爾郡利斯敦瓦納的中年人,他是愛爾蘭共和黨分子,暗中希望德國人贏得這場戰爭,以便綠寶石島永遠擺脫英國人的壓迫。他拖著犯關節炎的腿,一瘸一瘸地圍著那棟舊住宅轉,收每周的房租,脾氣很壞。

在第一層,他敲響那老人的門。這個房客總是很高興見到他。老人大概見到誰都高興。他說:“喂,萊利先生,你想喝一杯茶嗎?”

“今天沒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