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6/9頁)

她瞧了他一眼,想知道他的意圖何在。“你不能去那家醫院,巴雷,那個地方對你不安全。”

“但那兒也不是你度假的地方呀!”他答道。

他想,她明白他的意思。她明白,但不知道她自己明白。她感覺出某種不祥之兆,而且內心多少有點確認了。但是,她多半不願意承認有什麽不對勁。

那個英美共享的狀況室,已經不是以往那個在維多利亞街見不得人的地下室了。如今,它搖身一變,搬到葛若斯芬諾廣場外一座剛建好的摩天大樓樓頂的閣樓裏,對外自稱是國際調停組織團。辦公室外有美國海軍陸戰隊所派駐的彪形大漢把守著,室內充斥著讓人毛骨悚然的肅穆氣氛。一大群衣著整潔的年輕男女穿梭其間,一直不停地在安全電話中和蘭利通話、傳遞文件、在安靜無聲的鍵盤上打著字,或注視著墻上那個蘇俄司裏原先擺放時鐘的位置上的一排電視監視器,不耐煩地等待著。

那個平台有兩層高。奈德和薛裏頓肩並肩地坐在封閉的控制室上面,而他們下方,一群手下各自做著他們自己的分內工作。布拉克和艾瑪在一邊,鮑勃、莊尼和他們的一夥人則在另一邊和中間的走道上,但他們現在正朝著同一個方向移動。他們的臉上也都有著同樣服從而果斷的表情,一同看著那排電視熒光屏閃動的畫面。當經過自動譯碼的信號進來時,熒光屏就會出現股票交易所在報價時那種不停滾動和閃爍的畫面。

正當熒光屏突然一片空白,接著又閃動起密碼“BLACKJACK”的時候,薛裏頓說:“卡車在碼頭上很安全。”

卡車的本身就是一個滲透的奇跡。

這是我們自己的卡車!在莫斯科!我們!用英語來說,這叫貨車,但是為了要尊重美國人的所有權,我們就說它是卡車。在我們取得並部署它的背後,費了很多的工夫和行動。這是一輛卡馬士車,顏色暗灰,體積相當龐大,有一排字母“SOVTRANSAVTO”塗寫在臟汙的車身上。這輛卡車是連同它的司機一同被征募的。征募這輛車的是情報局派駐慕尼黑的龐大工作站。這輛卡車經常從西德運送奢侈品給莫斯科少數幾個權貴人士,他們有渠道可將這些貨品供應給一個特殊配給站。下至西方的昂貴皮鞋,上至西方轎車的零件,都曾經裝在這輛卡車的肚子裏運送到莫斯科。就是在這麽一次行動中,它被征募了。司機是一位蘇聯人所稱的“長程炮手”。他們蠻可憐的,雖受雇於國家,但常衣不蔽體,食不飽腹。他們到了西方,如果遇到了什麽不幸,既無醫藥,也無意外的保險可資救濟。即使是在嚴冬,他們也只能群集在貨倉裏打著哆嗦,然後草草吃過一頓晚餐之後,就在毫無舒適可言的車廂裏輪流睡上一覺。不過,他們還是可以借在西方國家裏碰到的機會,在蘇聯境內大大地撈上一筆屬於自己的財富。

現在,就是為了這麽一筆極為優厚的報酬,這位特別的“長程炮手”已經同意將他的卡車“借”給一位在莫斯科的“西方商人”。這位賽伊手下的商人,又把車借給了賽伊。賽伊則在裏面塞滿了各式各樣的精巧手提式監視和監聽系統。這輛卡車辦完事後,經由中間人送回到它合法的駕駛人手中以前,這些設備會撤除一空。

這件事可以說是空前的。現在,在莫斯科,我們有了自己的機動安全室。

奈德首先發現了這個主意設想不周全的地方。因為那些“長程炮手”都是成雙成對地一起工作。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克格勃為了方便控制,把彼此水火不兼容的兩個人故意湊成一對,讓這兩人經常向上級報告對方的行蹤。但是就在奈德詢問是否可以閱讀行動档案的時候,他反而遭到他自己所珍視的安全法規的拒絕。

但是蘭利這個最新的指揮總部到底還是說話了,而奈德又再一次嘗到對這個組織無法左右的滋味。從現在開始在莫斯科錄下的談話錄音,都要摻入任意亂碼,然後再以一千倍於平常所聽到的錄音帶速度,以數字脈沖波傳送過來。不過,蘭利的那些魔術師們保證,當這些脈沖波被接收站接收,自行恢復原來的聲音之後,你是絕對不可能想到它在傳送的過程中經過這麽繁復的手續。

“等待”這個詞是用特別高亢的聲調講出來的。間諜的工作,就是要等待。不過,“聲音”這個詞替代它了。間諜的工作,就是要聽。

奈德和薛裏頓戴上了耳機。克萊福和我在他們背後的空椅子上坐了下來,同時戴上了耳機。

卡佳若有所思地坐在床上。她看著電話,希望它不要再響了。

在我們都不報自己姓名的時候,你為什麽要報出你的姓名?她在心裏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