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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得了吧!奈德。”克萊福裝腔作勢地說,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對眼前那套神奇的無線電傳送系統贊嘆不已。“藍鳥以前也病過,有好幾次了。”

“我知道,”心煩意亂的奈德說道,“我知道。”接著他又說,“也許我掛心的不是他病了沒有,而是他寫了些什麽沒有。”

薛裏頓手支著下顎,一邊聽著奈德講話,一邊聽錄音帶。奈德和薛裏頓之間已經發展出一種親密的關系。在行動作業中,這種發展是必然的。他們現在正在處理權力交接問題,就好像在許久以前也曾經有過這種情形。

“但是,親愛的,每一個人在生病的時候,都會這麽做的,”他大聲說道,但對於人性的了解顯然有錯誤的判斷,“我們會寫信給全世界的!”

我從來沒想過克萊福會生病,或者他還有可以寫信的朋友。

“我不喜歡他把話家常的信件交給神秘的中間人。我也不喜歡他說要把更多的資料帶去給巴雷。”奈德說,“我們知道他平常是不會寫信給她的。也知道他非常的機警,絕對不會輕易犯任何一個錯誤的。但突然間他病了,而且在病中一口氣就寫了一封五頁的情書,托伊格帶給她。伊格是什麽人?伊格是在何時把信交給她的?如何交給她的?”

“他應該把那封信給照下來的,”克萊福說著,話中有些責怪巴雷的意味,“要不然就是把那封信拿走,不管是哪一樣,他總該做一樣吧!”

奈德太過沉浸於自己的思維之中,否則他一定會對這個建議嗤之以鼻的。

“他怎麽能呢?她只知道他是個出版商呀!”

“除非藍鳥另外告訴了她。”克萊福說。

“他不會的。”奈德反駁道,接著又回到了他的思維狀態。“有一輛車,”他說,“一輛紅色的車,接著又來了一輛白色的車。你看過那一份監視報告。那輛紅色的車先來,然後那輛白色的車來接替。”

“那純粹只是推測而已。想想看,一個風和日麗的星期天早晨,全莫斯科的人都會到郊外去玩的。”克萊福好像對敵情已經了如指掌。

他等著奈德有所反應,但是他的希望落了空,所以他又繞回到那封信的問題上。“卡佳對那封信一點懷疑也沒有,”他舉出反對的理由,“卡佳並沒有大聲哭號。她高興得不得了。如果她都沒嗅出什麽異樣,而且斯科特·布萊爾也沒有,那我們又有什麽必要坐在倫敦?”

“他要一份‘購物清單’,”奈德說著,好像他仍在傾聽著遠方的音樂,“也就是說一份最後而又徹底的問題表。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薛裏頓終於忍不住了。他用那只大手掌向奈德揮了一揮,“奈德,奈德,奈德,奈德。到此為止,好嗎?現在又是一天開始了,所以我們都有點兒神經質了。去睡一睡吧!”

他站起身來。克萊福和我也跟著站了起來。但是奈德頑固地一動也不動。他的手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敲著。

薛裏頓低頭對他說話,語氣裏不但帶著情感,也帶著力量,“奈德,聽我的,奈德,好嗎?”

“我沒有聾。”

“你沒有聾,但你累了。奈德,如果我們對這項行動再抽絲剝繭、大挑毛病的話,就會永遠喪失良機。我們是和你的人一起去的,就是你帶來要說服我們的那一個人。我們是花了多麽大的力氣才有如今的成績。我們有那個情報來源,我們有預算,我們有可發揮強大影響力的支持者。我們只需再花些許力氣就可以把至今不了解的地方補上了。這些成績,就算再聰明的機器,再足智多謀的幕僚人員也永遠別想做到。如果我們能再接再厲,毫不退縮,而且巴雷和藍鳥也能,我們就可以達成別人做夢也不敢想的功業。如果我們不退縮。”

但是,薛裏頓畢竟是太過於自信了。他肥胖的臉上顯得莫測高深,無意中泄露出一種近乎絕望的要求。

“奈德?”

“我聽到了,羅素。又大聲又清楚。”

“奈德,這不再是一個手工家庭作業了,請你想清楚一點啊!老天!我們既然玩大的,現在我們就得往大處想。再大也大不過這個。就算你有再大的發現,也不能因此懷疑我們的判斷不對啊!事情正照著常規進行。奈德,我真的認為你應該去睡一覺了。”

“我可不認為我累了。”奈德說。

“我認為你是累了。我想大家都會說你是累了。我想他們甚至會說奈德以前對藍鳥都是非常樂觀的,但現在那些美國的壞蛋一來,把他的手下都帶走之後,他就完全變了樣。然後,突然之間,藍鳥就變成一個非常可疑的情報來源。我想大家都會說你累得像鬼一樣。”

我瞥了克萊福一眼。

克萊福也同樣低頭看著奈德,但是他的眼光是如此的森冷,森冷得讓人覺得血液都為之凝結。那眼光似乎在說:該勞動你的大駕了!你該稱稱自己的斤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