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3/7頁)

他們就這樣出發了,巴雷在他的臂彎裏塞了一大堆白色信封。他沿著參觀者和參展者眾多的走道走過去,一邊喊著,一邊到處向人道賀。碰到了他認為有需要的時候,就把手中的白色信封塞給人家。

“哈!那不是巴雷·布萊爾嗎?”一個他熟悉的聲音從一個展示各種語言聖經的攤位中傳了出來,“你還記得我嗎?在你還是無名小卒的時候,我是左邊算起來第三個穿貂皮吊帶的那個人。”

“斯派基!他們又讓你進來了。”巴雷高興地說著,塞了一個信封給他。

“我並不擔心這個,我擔心的是他們會不會不讓我出去。這位年輕人是你的什麽人?”

巴雷為他介紹了一副青年才俊模樣的維克婁。斯派基·摩根用他那被尼古丁熏黃了的手,裝模作樣地像個神父般地為他祈福。

他們又向前推進,到只隔數碼之遙的丹·齊柏林的攤位去看看。丹沒有說話。他靠在櫃台上,像掘墓人一樣地喃喃自語。

“你說說是怎麽回事,嗯,巴雷?我們在此是開路先鋒呢,還是該死的米特福姐妹20?有些前幾年不準賣的書,今年都已經出版了,有些前幾年還被禁止寫作的人,今年又都從監牢裏給放了出來,還不少呢。我今早就在自己的攤位上,看到了幾個狗娘養的從書架上把一些書全都抽了出來。我問他們:‘我能不能問你們幾個私人問題?你他媽的拿我的書幹嗎?’‘這是命令。’他說。他沒收了六本書。安姆布利塞德的《歌和字的黑色良知》。那是命令,他們是奉命行事!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到底是什麽身份,巴雷?他們又是什麽身份?他們說要重建,我請問你,如果事先不搞一個架構出來,他們要如何個重建法?你在一個死人身上能夠重建些什麽名堂出來?”

他們到了陸普書店所設的攤位時,被引進了他們的咖啡室。在咖啡室裏,我們這位新封爵的會長,也就是彼得·歐利方爵士,為了招待俄國人,還特地保留了一張桌子。一張用兩種語言手寫的布告,證實了他的勝利。英蘇兩國的旗幟警告那些懷疑者不要接近。歐利方爵士身邊是翻譯人員和大官,正在詳述他向蘇聯大量購書之後帶來的好處。

“這是伯爵呀!”巴雷故作吃驚地說著,遞給他一個信封,“你頭上的冠冕在哪兒?”

那個偉大的人幾乎連眼皮都沒眨一下,仍繼續談他的事情。

以色列的攤位旁,有武裝的警衛在駐守著。排隊的人井然有序,而且一點聲音都沒有。穿著牛仔褲、球鞋的家夥全都吊兒郎當地靠在墻上。利夫·阿布拉摩維茲是一位滿頭白發,高得嚇人的人。他以前是愛爾蘭警衛隊的一員。

“列夫。以色列人還好嗎?”

“或許我們正要贏了,也許最初就是個快樂的結局。”列夫邊說邊把巴雷的信封塞到口袋裏。

離開了以色列攤位,巴雷在前面慢慢地帶頭跑著。他們穿梭在人群中,最後跑到了和平、進步和善意的帳篷,在這裏可能不再有人懷疑會有巨大的歷史變動發生,或是有誰還會興風作浪。

每一面旗幟及墻上的每一個空白處都呐喊著新的口號。在每一個加盟共和國的攤位上都擺有那位先知不再新穎的思想作品,還有他那有胎記的頭轉到一側、下巴揚起的照片,並列在他的導師——列寧(黑白照片)旁邊一起發揚光大。到了全蘇版權協會的攤位,巴雷和維克婁各和幾個人握了握手,巴雷收了他們散發的一堆信封,雖然盛裝在亮晶晶的封套內,分別翻成了英、法、西、德等語言,但他們對這位領袖的演說辭還是沒什麽興趣。

“我們還得忍受多少這種狗屁謊言,巴雷?”一位經過他旁邊臉色蒼白的莫斯科出版商一臉不高興地對他說道,“他們要到什麽時候才會停止壓迫我們,好讓我們喘口氣?如果說我們的過去是謊言,那麽,誰又能說我們的未來不是謊言呢?”

他們繼續沿著各攤位走下去,巴雷在前面四處打躬作揖,維克婁則在後頭跟著。

“約瑟夫,真高興能見到你!這兒有一個信封,是給你的,可別把它一口吞了啊!”

“巴雷!老朋友!他們有沒有給你我留的話啊?也許我沒留吧!”

“尤裏,見到你真是太好了,喏!給你一個信封。”

“今晚來,有酒招待,巴雷!薩沙來了,羅莎也來了。魯迪明晚要開演奏會,所以他要保持清醒。你聽說那些被他們放出來的作家沒有?聽著,都是波特金村的那些人。他們把這些人給放了出來,讓他們飽食幾頓,開開眼界,然後再把他們關回去,等到明年再放出來。來這邊,我要賣幾本書給你,好氣氣薩巴提尼。”

起先,維克婁並不知道他們已經到了他們的目的地。他看到一根旗杆上面掛著一些褪了色的國旗,在一塊紅色的旗布上用金線繡了一些字。他聽到巴雷大聲地喊:“卡佳,你在哪裏?”但是他看不出來那個攤位是何人所有,也許該登場的還未登場吧!他看到平常他讀不下去的、有關烏克蘭農業發展和喬治亞舞蹈的書籍,似乎飽經了幾屆展覽的過度使用而躺在架上奄奄一息。他又看到平日常見的半打寬屁股女孩站在四周,好像是在等火車一樣。之後,他又看到一個滿面絡腮胡的男人,手裏拿著香煙像拿一根小魔棒,且皺起眉頭審視巴雷的名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