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徹頭徹尾的假貨”(第4/8頁)

“調查人員過濾了所有住在埃森、有能力從事高級化學研究而名字又叫克勞斯的人。他們花不了多少時間就把卡費爾德給挖了出來。他當時固然還沒有博士學位,不過,誰都知道幹那種事的人一定會用化名,所以他為什麽就不能再給自己加個博士頭銜?埃森也是英國的管轄區,所以他們就把卡費爾德找來盤問。但他否認一切。這很自然,除了那些屍體以外,他們實在沒有什麽證據可以指控他的。不過,倒是有另一個偶然得來的信息。”

這一次布拉德菲爾德並沒有打岔。

“你聽過安樂死計劃嗎?”

“哈達曼,”布拉德菲爾德向著窗子的方向甩甩頭,“就在下遊。”

“哈達曼、魏姆、艾希堡、卡爾曼霍夫:它們全都是執行安樂死計劃的醫院。把一些不事生產的多余人去除。這方面的數據光榮洞裏一堆。档案庫裏也有不少,都在預定要銷毀的档案裏。起初這計劃的消滅對象都有一定的範疇:畸形的、精神病的、八至十三歲之間嚴重殘障的小孩、會尿床的。除了很少數例外,死者都是德國公民。”

“他們被稱為病人。”布拉德菲爾德說,語氣極為倒胃。

“現在看起來,有某些‘病人’被挑選出來,作為醫學實驗的白老鼠。大人小孩都有。”

布拉德菲爾德點點頭,就像是他也知道這個。

“在哈普斯托福的案子爆出來以前,美國人和德國人對安樂死計劃已經做了相當多的調查。他們其中一個發現是,有一車‘混種的工人’曾經被挑出來,‘送到哈普斯托福的化學研究站從事危險任務’。一車是三十一個人。順便說一下,用來運工人的是灰色的巴士,說不定這可以提醒你些什麽。”

“漢諾威,”布拉德菲爾德馬上說,“卡費爾德的保鏢坐的就是灰色的巴士。”

“卡費爾德是個管理天才,今天一如往日。人人都佩服他這一點。真高興知道他沒有跟一個舊日的熟人失去聯系,對不對?他找到了一個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打拼。”

“別賣關子了。我希望知道整件事情,說清楚一點。”

“灰色的巴士。三十一個座位,不算押送者的座位的話。窗戶都是從裏面封起來的。”

“你剛才說發現的屍體是三十二具,而不是三十一……”

“你忘了那個比利時工人?就是那個在懸崖下面工作,後來與他的法國死黨話別的那個。他知道得太多了,不是嗎?就像現在的利奧一樣。”

“來吧,”布拉德菲爾德站了起來,幫他倒了杯咖啡。“你最好是多喝一點這個。”特納拿起杯子,手還相當穩。

“英國人把卡費爾德帶到漢堡,用那些屍體和手頭的證據詰問他。但他只是笑。完全是胡說八道,他說。他一輩子都沒去過哈普斯托福。他只是個化學工程師,一個爆破專家。他非常詳細地描述自己在俄國前線服役的情形,還出示他獲頒的一枚戰爭勛章。但我懷疑他對俄國前線的知識是從納粹黨衛軍那裏聽來的,勛章也是黨衛軍頒給他的。他的話裏是有一些漏洞,但不多。受審期間他矢口否認一切,否認自己踏足過哈普斯托福或聽說過那裏的工廠。‘好吧,’他反復說,‘如果你們有證據,就起訴我吧。把我送到法庭上去。我不怕。我是個英雄。除了埃森的家傳工廠以外,我這輩子從未管理過任何工廠,但英國人卻把它炸得粉碎,不是嗎?我去過俄國。我沒有毒害過混種人。我對全世界的人都一樣友善。有本事你們就找人來指證我吧,誰都行。’但他們找不到。當初在哈普斯托福工作的科學家都是獨自起居的,行政人員理應也是這樣。再說工廠的档案都在轟炸中摧毀殆盡,而所有人用的不是教名就是化名。”特納聳聳肩。“事情看來就只能到此為止。他甚至還編了個故事,說自己曾經在俄國幫助過反納粹的遊擊隊。因為他提到的服役單位不是已經集體被俘就是已經覆沒,所以調查人員也無法往這個方向著手。不過後來他似乎沒有再對外界提自己曾幫助過反納粹遊擊隊這一節。”

“那不再時興了,”布拉德菲爾德說,“特別是在他的圈子裏。”

“所以他從未受到起訴。這有好幾個理由。一是戰爭罪行調查單位本身已瀕臨解散,他們受到來自倫敦和華盛頓的壓力,被要求自廢武功,把司法權還給德國法院。當時情形一片亂。調查單位本身想要起訴,但總部方面卻準備特赦。還有一些技術性的理由。這宗罪行的受害人被認定涉及法國人、比利時人和波蘭人,但由於無法確定死者的國籍,所以司法權的歸屬成為一個問題。不是什麽大問題,但對於要找麻煩的人卻很有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