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珍妮·帕吉特(第4/5頁)

啜泣聲又再響起。

“我高興極了。我一直盼著他再次跟我說話。他在等我;我知道他在等我,卻假裝是湊巧碰到。我說:‘利奧。’我以前從未這樣喊過他。我們站在走廊裏交談。他反復說,這真是個美妙的偶遇。他說想邀我一起用晚餐。但我提醒他,我正在值班。但他不以為然。‘好可惜,明天晚上怎麽樣?要不就周末?’他說星期六早上會打電話給我。我說好,說我喜歡那樣。他說吃晚飯前我們可以先到上次那個足球場散散步。我好高興。但我手上還抱著一大把電報,所以我就說:我得走了,要把這些東西拿給阿瑟·梅多斯。他說要幫我拿,我說不用,我自己拿得了。我正想轉身……我想要先走,因為我不想看著他離開我。我正想轉身,卻聽到他說:‘啊,珍妮,等一等……’——你知道他說話的腔調的——‘剛剛發生了一件荒謬事兒。唱詩班的人都來了,等在樓下,但不知道誰把會議室的門給鎖上了。我們找不到鑰匙,心想你說不定會有一把。’這聽起來有點怪,因為我想不出來有誰會無聊到把會議室給鎖上。我回答說:有,我待會兒下樓去開。他知道我有會議室的鑰匙,因為值夜官會有大使館每一個房間的備份鑰匙。‘別費你的事走一趟了,’他說,‘把鑰匙串給我就行。我兩分鐘後就還給你。’他看見我猶豫的樣子。”

她閉起雙眼。

“他很敏感,”她大哭了出來,“輕易就會被傷害。而我又已經指控過他偷看我的信。我愛他。……我發誓我從未愛過任何人……”她的哭聲漸漸平息。

“所以你給了他鑰匙?一整串?各個房間的鑰匙,各個保險箱的鑰匙……”

“包括所有辦公桌抽屜和鋼櫃的鑰匙,包括大使館前後門的鑰匙,還有關閉档案庫警鈴的鑰匙。”

“包括電梯的鑰匙嗎?”

“當時電梯還沒上鎖……地下室入口也還沒有裝上鐵柵門……都是下一個星期的事。”

“他多久以後還你鑰匙?”

“五分鐘後。也許更短。那夠時間嗎?”她抓住他的手臂追問。“那夠時間嗎?”

“夠時間做印模?如果他已準備好,五分鐘夠他做五十個鑰匙印模。”

“他會需要蠟或代用黏土之類的。我後來問過人。”

“他在房間裏都已準備好,”特納冷漠地說,“他是生活在一樓的。不過別擔心,說不定他真的只是為了讓唱詩班進得了會議室。別讓你的想像力跑太快了。”

她已經停止哭泣。她的聲音恢復平靜。“那天晚上不是唱詩班練唱的日子。練唱是在每個星期五,而那天是星期四。”

“這麽說你後來查過?你問過警衛?”

“我早就知道!我把鑰匙交給他的時候就知道!我在心中告訴自己不要給他,但還是給了。我得信任他。那是一個信任的動作。你不明白嗎?那是一個付出的動作,一個愛的動作。但我不期望你會明白這個。”

“但在你付出以後,”特納說,站了起來,“他就不要你了,對不對?”

“男人不都是這個樣子的嗎?”

“他星期六打電話給你了嗎?”

“你知道沒有。”她說,臉仍然埋在臂彎裏。特納合起筆記本。“你聽得見嗎?”

“聽得見。”

“他向你提過一個叫瑪格麗特·愛克曼的女人嗎?他從前跟她訂過婚。她也認識哈利·普蘭什科。”

“沒提過。”

“沒提過其他女人?”

“沒有。”

“他在你面前談過政治嗎?”

“沒有。”

“他是個政治立場很‘左傾’的人?”

“沒有。”

“見過他跟可疑的人在一起嗎?”

“沒有。”

“他有沒有談過他的童年?談過他住在漢普斯特德的叔叔?那是一個把他養大的共黨分子。”

“沒有。”

“奧托叔叔,聽過嗎?”

“沒有。”

“他提過普蘭什科嗎?有沒有?有沒有提過普蘭什科?”

“他說普蘭什科是他惟一的朋友。”她說,然後再次陷於沉默。

“他提過普蘭什科的政治立場嗎?”

“沒有。”

“他說過他們仍然是朋友嗎?”

她搖搖頭。

“上星期四,也就是他失蹤前一天,他跟某個人在馬特努斯吃午餐。那個人是你嗎?”

“我說過了!我發誓不是我!”

“是你嗎?”

“不是!”

“他的日記本是這樣記的。他把你的名字縮寫為P字。其他提到你的地方也是用P字。”

“那不是我!”

“這麽說是普蘭什科?”

“我怎麽知道!”

“因為你跟他有過一腿!你只告訴我一半而隱瞞了另一半!你一直跟他睡!睡到他離開的那一天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