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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頁邊空白處裏的旋轉記號是什麽東西?”

“給我自己看的速記符號。”

“它們能告訴你些什麽?”

“風格特征。暗諷。當我翻譯時需要注意的東西。”

“比如?”

“當做問句的陳述句。何時某些話可視作玩笑,何時卻不行。諷刺。翻譯時,不能給諷刺語氣造勢,那不起溝通作用。”

“真是太有趣了。你把這些都記在腦海裏?”

“事實上沒有。而這就是我要記錄下來的原因。”

他就像希思羅機場的海關官員,見你是一名“斑馬”,就把你從到達旅客隊列裏拉出來。他不問你把可卡因藏在什麽地方,或者你是否參加過“基地”組織的訓練課程。他只想一邊聽你說你在哪裏度假,你住的旅店好不好,一邊觀察著你的身體反應與目光閃爍的頻率,等著你的音調發生能夠說明問題的變化。

“嗯,我對你的表現印象非常深刻。你做得很好。無論是在樓上,還是在樓下,在每個地方都非常棒。”他把那本筆記本放回焚燒袋裏,這樣說,“我聽說你結婚了,妻子是一個知名記者?”

“對。”

“我聽說她很漂亮。”

“人們都這樣說。”

“你們一定很美滿。”

“確實如此。”

“嗯,你要記得,對枕邊人說話不慎的代價是喪命。”

他走了。為了確認他確實已經走了,我躡手躡腳地走到地下室樓梯頂部,剛好看見他消失在墻角。小山上斯拜德和他的手下仍然在忙碌著。我回到策劃室,取回焚燒袋裏的那本筆記本,又收好另外三本。我從架子上拿了四本新筆記本,將其封面弄皺,又按原來用過的那幾本的樣子進行編號,然後把它們當做替代品放到焚燒袋裏。我的口袋跟褲帶放得滿滿的,幾乎就要爆了。我在背部最窄處放了兩本筆記本,又在每個口袋裏各放了一本,費勁地爬上地下室樓梯,順著有遮蓋的過道回到我的臥室,那裏相對安全。

終於踏上返英之旅了!我們現在離海平面三千英尺,飛機上每個鐵籠似的座位上都有人在自由地狂歡,為什麽不呢?我們又變回了自己。我們這一幫兄弟,二十四小時前乘著同樣一架無名飛機從盧頓機場出發,現在興高采烈地回家了,口袋裏裝著一份合同,一切就緒,勝利在望!菲利普沒跟我們在一起。他去哪了我既不知道也不關心。可能他去見撒旦了。真希望如此啊!斯拜德頭戴一頂他即興制作的廚師帽,第一個從飛機通道裝腔作勢地走了過來,遞給我們一些塑料盤子、大口酒杯及刀叉。在他之後安東也快步走了過來,他在腰上系了一張擦手巾當做圍裙,手裏拿著我們的無名捐贈者送的佛特能牌食品籃。我們的溫柔巨人本尼緊跟著安東也走了過來,帶來了一瓶冰凍香檳,大約有二誇脫。我們的大牌律師賈斯帕去的時候獨自一人待在機尾,但他現在也無法抵擋這喜慶氣氛的吸引了。沒錯,一開始他裝作什麽都不想吃、不想喝,但在本尼對他冷言冷語了一句而他又瞥見酒瓶上的商標之後,馬上就起勁地大吃大喝起來。我也一樣,因為一名盡職盡責的頂級口譯員絕不能掃人興致。我那個人造革旅行包就放在我頭頂的網狀吊床上。

“你怎麽看他們,小夥子?”麥克西手裏拿著一杯香檳,像T.E.勞倫斯一樣地坐到我身旁,問道。隊長不再只喝馬爾文礦泉水,而是拿了一種合宜的飲料換換口味,看到這情景我感覺真的很好,看見他因為行動勝利而興奮不已也覺得不錯。

“隊長,你是說那些代表?”我小心翼翼地問道,“我怎麽看待他們?”

“你認為他們會履約嗎?我覺得哈賈有點兒搖擺不定。另外兩人似乎相當可靠。但他們兩周之後會履約嗎?”

我撇開哈賈搖擺不定的問題,用起了先父的格言寶庫。“隊長,我坦白告訴你,跟剛果人合作,重要的是要知道你到底有多少事情不清楚。以前我不會告訴你這些的,但現在我會。”“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隊長,我堅信他們兩周之後會履行承諾跟你一起行動的。”為了提供最佳服務,我沒辦法含糊其辭,只好這樣回答道。

“夥計們!”麥克西對著過道大叫起來,“大家為辛克萊爾幹杯。我們讓他累得筋疲力盡,但他堅決挺住了。”

大家舉杯歡呼。我激動起來,心裏百感交集,內疚、自豪、團結、感激,一齊湧上心頭。當我緩過神來,卻見麥克西遞給我一個白色信封,跟哈賈文件夾裏露出來的那個很像。

“五千美元,小夥子,安德森是跟你這麽說的吧?”

沒錯。我承認了。

“我把它提高到七千美元。在我看來,這還不夠,但我最多只能給你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