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人名堂 24(第2/5頁)

“你是如何拿到胡德爾主教的档案的?”

“我在梵蒂岡有個朋友。”

“不,你在梵蒂岡有個非常有權勢的朋友。唯一能讓德雷克斯勒心甘情願打開胡德爾文档的,只有教皇閣下本人!”拉米雷茲朝加百列的方向舉了舉酒杯,“也就是說,1948年,一位名叫埃瑞克·拉德克的黨衛軍來到羅馬,跌跌撞撞投入了胡德爾主教的懷抱。數月後,他化名奧托·克裏布斯前往敘利亞。你還知道些什麽?”

加百列放在木質桌面上的第二份文件同樣引來了阿根廷記者的驚異表情。

“如你所看到的,目前以色列情報部門判定這位名為奧托·克裏布斯的男子最遲到1963年還在敘利亞。信息源很可靠,正是出自阿洛伊斯·布魯諾本人。根據布魯諾的情報,克裏布斯於1963年離開敘利亞,移居此地。”

“你有理由認為他至今還在這裏?”

“這正是我想要弄清楚的。”

拉米雷茲交疊起結實的雙臂,隔著桌子看著加百列。一陣靜默橫在他倆之間,背景是街上嗡嗡的車流聲。阿根廷人嗅出了這故事的價值。如此反應,加百列預計到了。

“那麽,這位名叫雷內·杜蘭的蒙特利爾人,他是如何染指梵蒂岡的秘密文件,又是如何搭上了以色列情報部門的線?”

“顯然,我有很好的資源。”

“我是個大忙人,杜蘭先生。”

“如果你要的是錢……”

阿根廷人擡起一只手掌,做出一個勸誡的手勢。

“我不要您的錢,杜蘭先生。我自己會賺錢。我要的是故事。”

“很明顯,要是媒體報道了我的調查過程,恐怕會造成麻煩的。”

拉米雷茲看起來是受了輕慢的樣子:“杜蘭先生,我自信追蹤像埃瑞克·拉德克這樣的人,我比你有經驗得多。我知道什麽時候應該安靜地作調查,什麽時候應該奮筆疾書。”

加百列猶豫了一陣。他不願意同阿根廷人來一場以物易物的交易,但他也知道,阿爾方索·拉米雷茲也許能成為一個有價值的朋友。

“我們從哪裏開始?”加百列問道。

“這個嘛,我想我們應該先弄清楚當初阿洛伊斯·布魯諾到底願不願意透露他的朋友奧托·克裏布斯的實情。”

“也就是說,他有沒有真的來阿根廷?”

“正是。”

“那我們怎麽做呢?”

這時,侍者來了。他擺在加百列面前的牛排大得足夠一家四口人吃。拉米雷茲微笑著,動手切起肉來。

“祝你好胃口,杜蘭先生,開吃吧!我能感覺得到,你需要添一把力氣了。”

阿爾方索·拉米雷茲開著一輛西半球碩果僅存的大眾西羅科。曾幾何時它或許應該是深藍色的,如今,外層的漆皮已經褪成了浮石的顏色。擋風玻璃的中央有一道裂縫,看來猶如一道閃電。加百列那一側的門被撞得凹陷下去,他必須用足力氣才能將它扳開。空調早就壞了,引擎的呼號猶如一架直升機。

他們搖低了車窗,疾駛著開過寬闊的七月九日大道。用廢的筆記殘紙在他們身邊打著旋。有幾頁紙飛到了街上,拉米雷茲似乎根本沒注意到,又或是根本不介意。接近傍晚時分,天氣更熱了。劣質紅酒令加百列的頭痛起來,他把頭轉向敞開的車窗。這是一條醜陋的大街。優雅舊建築的正面被一面面德國豪華車和美國軟飲料的廣告牌弄得傷痕累累,而它們的消費者兜裏的錢已經在一夜之間貶值了。行道樹的斷枝醉酒般懸在半空,在汙染和熱浪中苦苦掙紮。

他們轉頭向河邊駛去。拉米雷茲看看倒視鏡。他的一生都在軍事流氓和納粹同情者的追捕之中,早已磨礪成了一只老練而警惕的都市昆蟲。

“有個騎小摩托車的女孩子正在跟蹤我們。”

“是,我知道。”

“知道你怎麽不說?”

“因為她是我們一夥的。”

拉米雷茲久久地看了一眼倒視鏡。

“這種事瞞不了我。這女孩剛才就在咖啡館裏,對吧?”

加百列緩緩點點頭。他的腦袋一陣轟鳴。

“你是個很有意思的人,杜蘭先生,也是個很幸運的人。她是個美人呢。”

“認真開車吧,阿爾方索。她會在背後照應你的。”

五分鐘後,拉米雷茲把車停在一條沿著海灣的街邊。基婭拉疾駛而過,隨即又掉頭急停,把車停在一棵樹的樹蔭下。拉米雷茲熄滅引擎。陽光無情地燒灼著車頂棚。加百列想下車,但阿根廷人想先對他介紹一番情況。

“在阿根廷的納粹余孽,他們的档案大多封存了,而鑰匙都藏在情報資訊局。盡管長達三十年的黑幕時代早已結束,他們依然限制著記者、學者的調查。即使我們能進入情報局的庫房,也找不出太多東西。大家都說,庇隆1955年遭遇政變之前,就把最緊要的档案都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