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密謀 8(第4/9頁)

他臉上的血跡都已清洗幹凈,耳朵和頭皮也縫合了;被打碎的鼻子上貼了一大塊橡皮膏。他張著嘴,呼吸時嘶嘶作響,向裏望可以看到兩顆被打斷的門牙的殘根。臉上其他地方青腫得厲害。

在濃密的黑色汗毛下面,前胸、肩膀、腹部,都能看到青淤的腫塊,那是拳打腳踢和棍棒的結果。他的右腕包著厚厚的繃帶。

醫生做完檢查,直起身來,把聽診器放回包裏。他轉過身,朝身後的人點點頭。那人敲了敲門。門開了,兩人一起走了出去。門又關上了,看守把兩根碩大的鋼閂插回原位。

“你們用什麽打的他,特快列車嗎?”他們一起走過通道的時候,醫生問。

“用了六個人才把他制伏。”羅蘭上校回答。

“嗯,他們夠狠的,差點把他打死了。要不是他壯得像頭牛,他早就完了。”

“我們也是迫不得已,”上校回答,“他打廢了我們三個人。”

“肯定打得很慘烈。”

“確實如此。他現在傷勢如何?”

“用外行人的話說,右腕可能骨折——記得嗎,我沒給他做X光檢查——左耳、頭皮撕裂。有多處傷口和青腫。有些輕微的內出血,如果惡化會要了他的命,也可能自己會好起來。他天生結實,或許是練出來的。我擔心的是他的頭。腦震蕩是肯定的,是輕微還是嚴重則很難說。沒有頭骨骨折的跡象,當然這並不是說你的人無能。他的頭骨硬得像象牙。不過如果不讓他靜養的話,腦震蕩會惡化的。”

“我需要問他一些問題。”上校盯著手上閃爍的煙頭說。醫生的監獄診所和通向底層的樓梯是兩個方向。兩個人停了下來。醫生看著行動分局的頭頭,有些反感。

“這裏是監獄,”他平靜地說,“沒錯,它是用來對付那些危及國家安全的人的。但我仍然是個醫生。在這個監獄裏,無論在哪兒,我所說的都事關犯人的健康。往那邊走,那個走廊,”他把頭向後晃了一下,指向他們來的方向,“是你的地盤。那裏發生什麽都與我無關,我在那裏也沒有發言權。但我要說的是,如果你在那個人恢復之前用你的方法‘問’他問題,他要麽會死,要麽會變成一個瘋子。”

羅蘭上校聽著醫生的警告,無動於衷。

“他需要多久才能復原?”

醫生聳聳肩:“說不準。也許明天他就能恢復知覺,或者再過些日子。即使他蘇醒過來,也不宜接受審問——從醫學角度來說,要至少兩個禮拜才能審訊。這還僅僅是在輕微腦震蕩的情況下。”

“可以用一些特別的藥。”上校輕聲說。

“是的,有。但我不想開那種藥。你們也許能弄到那些藥,對你們來說並不困難。但絕不是從我這兒。無論如何,他現在說不出什麽對你們有任何意義的東西。那很可能只是胡言亂語。他的腦子亂成一團。他也許能清醒過來,也許不能。但即便能,也得讓他的腦子按照自己的時間清醒。引發幻覺的藥物只會制造白癡,對你或者其他任何人都沒用。很可能要一個禮拜他才能睜開一只眼。你還是耐心等等吧。”

說完他轉身走回診所。

但是醫生錯了。三天後,八月十日,科瓦爾斯基就睜開了眼。也就是在這一天,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審問。

豺狼從布魯塞爾回來後花了三天時間為他即將到來的任務做著最後的準備。他去了汽車協會總部,口袋裏裝著亞歷山大・詹姆斯・昆汀・杜根的新駕照。他在那兒弄了一張同樣名字的國際駕照。

他在一家專門賣二手旅行用品的商店裏買了一套皮質衣箱。其中一個裝著用來化裝成哥本哈根的佩爾・詹森牧師——如果需要的話——的衣服。收拾行李前,他把在倫敦買的牧師襯衣、圓領和黑披肩上的英國生產商的標簽都拆了下來,換上了從哥本哈根買的那三件襯衣上的丹麥生產商的標簽。這些衣服再加上鞋子、襪子、內衣以及那身深灰色的輕便套裝,是為了某天裝扮成詹森牧師用的。在同一個箱子裏還裝著用來扮美國學生馬蒂・舒爾勃格的衣物——運動鞋、襪子、牛仔褲、襯衣和風衣。

他撕開箱子的裏襯,把他可能某天要扮演的兩個外國人的護照放進箱子硬蓋上的兩層皮革間。和衣服一起放進箱子的東西還有一本丹麥版有關法國天主教堂的書,兩副眼鏡(一副用來扮丹麥牧師,另一副扮美國學生),用衛生紙小心包好的兩副彩色隱形眼鏡以及染發用品。

他在巴黎跳蚤市場買的法國設計生產的鞋子、襪子、襯衣、褲子,黑色貝雷帽和那件長及腳踝的軍大衣放在第二個箱子裏。這個箱子的皮革夾層裏他放的是偽造的名為安德烈・馬丁的法國中年人的證件。這個箱子還有空余的地方,稍後還要裝那套裝有狙擊步槍全套部件和子彈的狹長鋼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