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追蹤(第4/5頁)

我謹慎而緩慢地進入樹林中,向南走,大致和卡車停放的地方平行。穿過風吹斷的樹枝,我估計車和我的距離在四十碼左右。車廂裏是黑的,似乎沒人,後面的房車透出微弱的光,其亮度之弱告訴我車門上的兩個窗子都放下了布簾。

我大步向卡車走過去,在距它不到十碼的地方停下來傾聽,這時我是躲在一棵大松樹的陰影裏。除了風的狂叫和遠處海浪的聲音,我沒聽見什麽。我凝視了一會兒那房車。然後打量了一下卡車旁邊的地面,那裏沒有硬石,只有泥土和松針葉,在人的腳步下它們會發出沉悶的聲音。

我慢慢走到卡車旁,到房車旁邊時,我停下把耳朵貼到冰冷的金屬板上聽,同時拿手指堵上另一只耳朵以防風聲的幹擾。最初大約有三十秒鐘光景,裏面有微弱的走動聲,但沒有談話聲。然後,其中之一,就是那個不同夥的人,在用低沉、聽不清的聲音說話。

“快把三明治做好。”

“就好了。”另一個聲音畏怯地說。

“我快餓死了,我可不想就這麽坐個沒完,你懂嗎?”他的聲音中充滿威脅。

“這是公共露營地,管理員不會來打擾我們,如果你——”

“閉嘴,我早告訴過你,如果不想挨子彈的話,就乖乖的,少啰嗦,我還有必要再說一次嗎?”

“不用了。”那個聲音更加畏懼的回答道。

“那麽閉嘴,趕緊把三明治弄好,我們還有很遠的路才到墨西哥呢。”

這通對話告訴我他們的情況比我想像的還要糟。綁架,可能還有其他天才知道的重罪。我準備拔腿離開,向附近的公路巡邏人員報告,私家偵探的職責到此為止,如果你在這時候還不想把事情移交給官方,你就是傻子。我輕輕退後,轉過身,準備退回樹林,回到我車上。

事情有時就是那樣發生的——沒法預料,非常巧,巧得你毫無防備——一陣風把一棵樹的樹枝刮斷了,斷枝被吹到卡車前,嘭的撞到上面,發出巨響。

房車裏立刻有了反應,傳出一陣忽如其來的和什麽東西的刮擦聲,我知道他們馬上就會出來查看,我還在後退,但來不及逃跑了。房車的門被拉開,其中一個人沖出來,進入我的視線。他也看見了我,大叫道:“站住,你給我站住”,他一只手中拿著長的黑黑的東西,那是槍。

我停住了,我知道如果我繼續後退他一定會開槍的,而那人正是我覺得不同夥的人——那個女人。

他雙腿叉開,站在那兒,雙手托著槍,現在他不戴假發和包頭巾,他的頭發是短的,淡色的,在黑暗中看上去是白的。除了他蒼白的、女子般的面孔和天生沒什麽汗毛的手,他周身沒有一點女人陰柔的特點。

“到這邊來。”他命令道。

我猶豫片刻,然後照他的話做。他很快退後,到一個可以對著我和房車後部的地方。當我走到距他三大步時,我看見另外兩人站在打開的車門旁,裏面的燈光照著他們的側影,他們的四只眼睛在我和那個拿槍的家夥之間轉來轉去。

“你在幹什麽?”拿槍的說,他認出了我:“你在跟蹤我們?”

我沒答話。

“你為什麽要跟著我們?你是誰?”

我注視他一會,然後透露出一點真相,因為我要看他的反應。

“我是警察。”我說道。

他嘴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槍也晃了一下,好像拿不穩似的。

他對我和那兩個年輕人都會毫不猶豫地開槍的,一旦他覺得必要。這點我可以肯定,你憑閱歷可以看出一個人會做到什麽地步。這個人,在他心慌意亂的時候,不用逼他也會開槍,所以有時候半真半假的話才是最有效的。一是不會讓他覺得受到了欺騙而馬上開槍,還可以測試一下他的反應。

他終於又開口了,“那是你的事,”說著發出一個含糊的、似笑非笑的聲音,“我不是女人,你似乎不覺得吃驚。”

“是的”

“是什麽讓你識破了?”

“三件小事,”我坦白地說,“一件是你在停車場擦鼻涕的樣子,你用力的姿勢,不停地擦,都不是女人的樣子。第二件是你走路的方式,邁大步,步子又大又重,和另外兩個男孩子一模一樣。第三,你沒帶錢包或手袋,卡車裏和房車裏也沒有,我從沒見過一個女人不帶這類東西。”

他用沒拿槍的手擦擦鼻子,說:“很不錯,你很精明。”

紅頭發的男孩子以發抖的聲音說:“你打算怎麽辦?”

拿槍的家夥沒有立刻回答,仍用緊張的目光盯著我,嘴角仍在抽動。我看見他想了一會,向另外兩個人說:“你們裏面有晾衣繩一類的東西沒有?”

“有。”黑頭發男孩說。

“去拿,我們得綁上這警察,帶上他和我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