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十二月二十四日(第5/27頁)

“對不起,讓一讓。”薩格登說。

他向前擠去,輕輕地把女士們推到一邊。

阿爾弗雷德·李認出了他。

“啊,”他說,“是你,薩格登警司,你來得真快。”

“是的,李先生。”薩格登警司沒有浪費時間去解釋,“這是怎麽回事?”

“我父親,”阿爾弗雷德·李說,“被殺了,是謀殺——”

他的話音斷了。

瑪格達萊尼突然歇斯底裏地抽泣起來。

薩格登警司像模像樣地舉起一只手,宣稱:“除了李先生和……呃,喬治·李先生,其他的人,能否請先離開房間?”

眾人緩緩向門口走去,不情不願地,就像一群羊。薩格登警司突然攔住了皮拉爾。

“對不起,小姐。”他親切地說,“這裏的所有東西都不能動,也不能碰。”

她瞪著他。斯蒂芬·法爾不耐煩地說:“當然了,她知道的。”

薩格登警司的態度依舊親切:“你剛才從地板上撿起了什麽東西?”

皮拉爾睜大了眼睛,瞪著他,難以置信地說:“我撿了什麽嗎?”

薩格登警司仍然很親切,只是語調稍稍強硬了一些。

“是的,我看見你……”

“噢!”

“所以,請把它給我,它現在就在你的手裏。”

皮拉爾慢慢地攤開手,她的手裏有一小捆橡皮筋和一小塊木頭做的東西。薩格登警司接過它們,裝進一個信封,放進自己的胸前口袋裏。

他說了聲“謝謝”便轉過身去。就在這一刹那,斯蒂芬·法爾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震驚和敬意,好像在說他之前小瞧了這位高大英俊的警司。

他們慢慢地走出房間,聽見警司在身後公事公辦地說著:“那麽現在,如果你們願意……”

5

“沒什麽比得上用木柴生的火。”約翰遜上校說著又添了一根木柴,把椅子挪得離火苗更近了。“你請自便。”他又加了一句,殷勤地讓他的客人注意到手邊的玻璃酒櫃和虹吸壺。

他的客人禮貌地擡起一只手謝絕了。他小心翼翼地側著椅子,朝燃燒著的木柴挪近了一些,盡管他認為這樣做既有可能烤焦鞋底,又無法緩解盤踞在肩膀和後背的冷氣旋渦(感覺就像某種中世紀的酷刑)。

約翰遜上校,米德什爾郡的警察局局長,可能認為世上沒有什麽東西能勝過壁爐裏的火,但赫爾克裏·波洛卻認為,中央供暖設備要勝過它千倍,而且從不會輸!

“卡特萊特的那個案子(注:參見阿加莎·克裏斯蒂《三幕悲劇》。)真是讓人吃驚。”主人帶著懷舊情緒評論道,“不可思議的人!為人處事那麽有魅力。怎麽搞的,從他和你一起來的時候起,就讓我們對他言聽計從。”

他搖搖頭。

“我們再也不會碰到那樣的案子了!”他說,“用尼古丁投毒還是相當罕見的,謝天謝地。”

“曾有一段時間,大家認為所有的投毒案都不英國,”赫爾克裏·波洛說,“帶有異國情調!不光明正大!”

“我可從沒這麽想過,”上校說,“有大量的砒霜下毒案——很可能比我們知道的還要多得多。”

“對,很可能。”

“投毒案總是讓人尷尬,”上校接著說,“專家們的證詞互相矛盾,醫生們則對他們所說的話過分謹慎。這種案子對陪審團來說也總是很難辦。如果一個人非得去殺人的話(當然這是上帝所不允許的),就給我直截了當地幹。給我一件死因清清楚楚的案子。”

波洛點點頭。

“槍殺,割喉,砸扁腦袋……你偏愛這些嗎?”

“噢,別用偏愛這個詞,我親愛的夥計。這麽說好像我很喜歡謀殺案似的!我倒希望再也不要有了。不管怎麽說,在你來訪期間,我們應該是足夠安全的。”

波洛謙遜地說:“我的名聲——”

但約翰遜接著說了下去。

“聖誕節期間,”他說,“和平、友好,都是這一類的事。到處都很友善。”

赫爾克裏·波洛靠在椅子背上,兩手指尖相對,若有所思地審視著這位主人。

他喃喃道:“的確,照你這麽說,聖誕節期間不太可能發生犯罪事件?”

“我正是這個意思。”

“為什麽呢?”

“為什麽?”約翰遜似乎被問得措手不及,“這個,就像我剛才說的——聖誕節是一個歡慶的美好日子,就是這樣!”

赫爾克裏·波洛喃喃道:“英國人啊,真是感情豐富!”

約翰遜堅決地說:“如果我們就是這樣又怎麽樣?如果我們真的喜歡那些舊時光,那些古老的傳統節日,又怎麽了?這有什麽壞處嗎?”

“沒什麽壞處,它非常迷人!但讓我們先來看一些事實。你說聖誕節是一個歡慶的日子,那是不是意味著大吃大喝?實際上,這就意味著暴飲暴食!暴飲暴食會引起消化不良!而伴隨著消化不良,就是興奮和易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