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方塊J的故事

埃勒裏放下紙牌,走到落地窗跟前,拉上窗簾,再回去把通向走廊的門關上,又折回來看了看通向餐廳的門,確認沒有什麽異常後,打開幾盞燈,這才在桌旁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咱們坐下來好好想想這件事。我開始看清很多以前沒有看到的事了。”他伸開腿,點燃一根香煙,透過煙霧看著他父親。

警官坐下,把腿蹺起來,氣沖沖地說:“我又何嘗不是呢,感謝上帝,這是一線光明!你看是不是這樣,馬克·澤維爾留下一張撕成兩半的方塊J,作為一個線索,指認那個發動襲擊並迫使他服下毒藥的兇手。而現在我們又在約翰·澤維爾遭槍擊時玩的那副牌裏發現缺少一張方塊J,這說明了什麽?”

“思路很對,”埃勒裏贊同道,“應該說這裏提出了一個不可回避的問題:有沒有可能澤維爾醫生那副牌裏的方塊J也是指認謀殺澤維爾醫生的兇手的線索?”

“幹嗎還說得這麽含糊?”警官不滿地說,“什麽可能不可能的,完全可以說這是唯一符合邏輯的答案!”

“現在看來似乎是這樣,但是,”埃勒裏嘆息道,“在這邪惡編織的一團亂麻面前,我必須謹言慎行。我承認,假設兇手試圖從櫃中偷走那副牌是為了不讓我們知道其中少了方塊J,這是完全說得通的。如果我們所說的兇手就是方塊傑克,那就沒有問題了。”

“我倒是有個想法,”老先生激動地說,“也是剛剛才有的。讓我們把這個傑克放在一開始做個通盤考慮,整個事情的輪廓就很清楚了。馬克·澤維爾留下方塊傑克作為指認兇手的線索。一個方塊傑克所代表的人物可能在前次兇殺現場就已出現過,所以在他哥哥被殺現場的那副牌中才缺少方塊傑克。有沒有可能——我也像你一樣猶豫了——這個由方塊傑克表示的線索是馬克臨死時用來提示他在發現哥哥的屍體時看到的什麽?”

“我明白了,”埃勒裏慢慢地說,“你的意思是說,那天晚上他進入書房時發現澤維爾醫生已被槍殺,而澤維爾醫生手裏拿的是一張方塊傑克?”

“對。”

“嗯。從現在的情況來推斷,完全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但同時也有這樣的可能,他在自己遇害時留下方塊傑克,只意味著他看清了兇手的臉,用他哥哥用過的方法,以牌面上包含的信息作為線索來指認其身份。”他搖了搖頭,“不,這樣的巧合不太可能,尤其是還這麽費解……你是對的。他留下方塊傑克是因為他哥哥那樣做了。兩起謀殺是同一兇手所為,他只是借用了他哥哥的想法和思路。是的,我想可以這樣說,在他發現約翰·澤維爾的屍體時,發現了約翰·澤維爾手中的方塊傑克。然後他改變了線索,拿走了傑克,用桌上的黑桃6替換了它,故意陷害澤維爾夫人。”

“既然你已發表了長篇大論,”警官興致極高地說,“那我再接著說。他為什麽要從他哥哥手中拿走傑克再放上黑桃6呢?我們知道他的動機是要排除他嫂子這個障礙——”

“等等,”埃勒裏小聲說,“不要這麽著急。我們還忘了一些事。有兩點,一是確認——解釋為什麽他要選擇黑桃6作為陷害的手段。很顯然,假如約翰的手裏已經有了一張牌,那麽這條紙牌線索肯定立即提醒了他。二是改變線索,用方塊J替換黑桃6。為什麽澤維爾不把那張傑克直接放回桌上——它也是那副牌中的一張呀?”

“嗯……這倒是事實,他確實把那張該死的牌拿走了——我們沒有看到,他想必是拿走了它。為什麽呢?”

“唯一符合邏輯的理由肯定是這樣的:即使把它從他死去的哥哥手裏拿出來,扔到桌上的散牌中或插入牌堆裏,”埃勒裏冷靜地回答,“都不會掩蓋一個事實——它是被用做一個線索的。”

“現在你又在出謎語了。這沒有用。有用的是事實究竟是怎麽樣的。”

埃勒裏思考了一番,重重地長嘆一聲:“我們有一個完美的解釋。在被殺時他留下一張方塊傑克——是撕成兩半的。”——警官吃了一驚——“這不是對上號了嗎?也就是說他本人在他哥哥手上看到的就是半張傑克!如果他發現的就是半張,那他顯然就不能再把它放回去,也不能把它留在犯罪現場。它的形狀會立刻引起旁人的注意,尤其是他打算把撕開的黑桃6留下。順著這個思路理下來,只有一種說得通的解釋,當時的情況迫使他把在他哥哥手上找到的撕開的傑克帶走。我想他確實是把它帶走了,而且還毀了,想必他有這樣的信心:沒有人會去數紙牌的數目……就像除了兇手,”他皺著眉頭又補上一句,“再沒有人試圖潛入這個房間偷走那副紙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