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場(第2/7頁)

“不,不,”雷恩又沉默了一段時間,“不要誤會。我離……離找到答案還遠得很,因為另外還有一些問題很可疑。不止可疑,兩位先生,還十分奇特。”他的聲音轉為耳語,“奇特。”他說這番話時,另兩個人都不安地瞪著他。

他站起來,開始在爐火前的地毯上來回踱步。“我沒有辦法告訴你們我有多困擾,有多困擾!我甚至開始懷疑我依感官察覺到的證據——我余下的四樣感官。”——那兩個人惶惑地面面相覷——“算了,”雷恩突然說,“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我已經作出一個決定。我面前有兩個確鑿可循的調查方向,我打算循線追蹤,這兩條線索都還沒被碰過。”

“線索?”巡官忍不住發作了,“又來了!您說還有什麽鬼線索沒有被碰過?”

雷恩既沒有微笑,也沒有停止踱步。“那氣味,”他喃喃地說,“香草的氣味。這是其中一條,很特別,把我給難倒了。對這點我有一個想法,我打算徹底追查。如果上蒼憐惜我的努力的話……”他聳聳肩,“另一條我想現在先不提,那十分令人驚奇,十分難以想象,而又十分合乎邏輯……”他不給他們機會吐露顯然脫口欲出的問題,就緊接著說,“巡官,告訴我,就全局而言,你對這件案子的哪些方面是確信無疑的。我們最好彼此坦白,有時候同心協力比獨立思考更有用。”

“這才像話,”薩姆神采奕奕地說,“大家通力合作。對我而言情況很明白,兇手在上星期六晚上,或者說星期日清晨,溜進臥室想在梨裏下毒。梨是要給路易莎的,那個人知道她第二天早上會吃。當兇手還在房間的時候,哈特太太醒過來,做了什麽動作或喊出聲來,兇手一時慌亂,就往她的頭打下去,可能根本就沒有意思要殺她,只是要讓她住口。那個老魔女的死,依我看,是意外。布魯諾同意我的看法,我看不出有什麽值得懷疑的地方。”

“換句話說,”哲瑞·雷恩先生喃喃地說,“你和布魯諾先生都相信,謀殺哈特太太不是蓄意的,是在不可預料的情況下的臨時犯罪?”

“對。”薩姆說。

“我完全同意。”布魯諾說。

“那麽,先生們,”雷恩和氣地說,“你們二位都錯了。”

“我——您是什麽意思?”布魯諾質問道,一副防禦的架勢。

“我的意思是這樣:毫無疑問,哈特太太被殺是蓄意的,甚至在兇手尚未踏入那間臥室以前,她就已經是陰謀中的受害對象了,而且,兇手根本就沒有意思要毒死路易莎·坎皮恩!”

他們沉默地琢磨這段話,兩人的眼中都充滿疑惑,一副等待解答的表情。雷恩平靜而審慎地提供了答案。“我們先從……”他先在爐火前坐下,喝了一口酒,然後說,“路易莎·坎皮恩說起。表面上的事實是什麽?從針筒和毒梨看來,似乎很顯然,二氯化汞是針對路易莎而來的。她喜歡水果,而唯一的另一個習慣從同一個盤裏拿水果吃的人哈特太太,一般來說並不喜歡水果,特別是討厭梨。有一個梨被下了毒,所以表面上看來,兇手故意選一種他知道路易莎會吃而哈特太太不會吃的水果,這顯然就造成了謀害路易莎的性命是主要目標的印象,如你們兩位先生所認定的——事實上,這個印象還因為另一起事件而愈為加強,就是在這第二次陰謀發生的前兩個月,第一次謀害她性命的陰謀在最後一刻功敗垂成。”

“是的,先生,”巡官說,“對我來說事實就是如此。如果您能證明不是這麽一回事,您就比我厲害。”

“我能證明,巡官,”雷恩平靜地回答,“請仔細聽我說。如果兇手期待路易莎·坎皮恩吃那個梨,那麽你們兩人就說對了。但是他真的期待她去吃那個毒梨嗎?”

“怎麽,當然了。”布魯諾一臉訝異。

“抱歉,我必須反駁你,他並沒有。基於下列理由:從一開始我們就可以假定,兇手,無論是家庭成員或者不是,至少對房子裏最隱秘的細節都一清二楚。這個假定是很有根據的,比如說,他知道路易莎每天下午兩點半在餐廳喝蛋奶酒;比如說,他對這棟房子清楚到能夠發現顯然沒有其他人知道的一件事——連接實驗室和臥室的煙囪和壁爐的秘密;比如說,他知道收藏曼陀林琴的確切地點,他當然也對實驗室和裏面的東西十分熟悉。顯然,這些都足以證明,這名罪犯對所有完成他的計劃所需的細節全然知悉。現在,如果他知道這些事項,他必定也知道路易莎對她的食物和飲料十分挑剔,因此必定了解她不會吃腐爛或者過熟的水果。也沒有多少人會這樣,特別是當裝著那個爛梨的盤裏還有其他成熟、新鮮、沒有腐爛的同類水果時。而且席林醫生的分析報告指出,那個梨在被注射二氯化汞之前就已經爛了,由此看來,兇手是刻意對一個爛梨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