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場(第5/13頁)

“你還有其他問題嗎?”一小段沉默以後,巡官問布魯諾。

檢察官搖搖頭。

“您呢,雷恩先生?”

“在你用那種方式制止我以後,巡官,”雷恩露出一個沮喪的微笑,回答道,“沒有。”

薩姆以幹咳代替致歉,說:“那麽就到此為止,哈特小姐。請不要離開這棟房子。”

“不會,”芭芭拉·哈特疲憊地說,“當然不會。”

她起身走出書房。

薩姆扶著敞開的門,注視著她離開。

“真是的,”他喃喃地說,“不管我怎麽跟她談,她都是那麽優雅。好了,”他挺挺胸膛,“我們再來和這群瘋子交鋒吧。莫舍,叫阿巴克爾夫婦下來長談吧。”

那名刑警領命走開。薩姆關上門,拇指勾在皮帶的環扣上,坐了下來。

“瘋子?”布魯諾重復道,“阿巴克爾夫婦在我看來還算正常啊。”

“該死,沒這回事,”巡官嗤之以鼻,“只是表面看起來正常,內心是瘋狂的。他們非瘋不可。”他咬牙切齒,“任何人住在這棟房子裏都非瘋不可,我自己都開始覺得要發瘋了。”

阿巴克爾夫婦是一對又高又壯的中年人,他們看起來與其說是夫妻,不如說是兄妹還比較貼切。兩個人都五官粗大,粗糙的皮膚上毛孔又大又油膩。兩人都是農家出身,顯然遲鈍的腦袋和木訥的天性繼承自好幾代人——兩人都寡言少語,毫無笑容,仿佛房子裏無所不在的幽靈早把他們震懾住了。

阿巴克爾太太很緊張。“我昨晚十一點鐘上的床,”她說,“和喬治——我的丈夫。我們不愛惹事;關於這件事,我們什麽也不知道。”

巡官從牙縫裏擠出話來。“一直睡到今天早上嗎,你們兩個?”

“不是,”婦人開口道,“大約淩晨兩點的時候,夜鈴響起來。喬治起床,穿上褲子和襯衫下了樓。”——巡官陰沉地點點頭,或許他原本以為他們會撒謊——“大概過了十分鐘,他回到樓上,說:‘是芭芭拉,她忘了帶鑰匙。’”阿巴克爾太太吸了一下鼻子,“然後我們又回到床上,其他事情我們什麽都不知道,一直到今天早上。”

喬治·阿巴克爾緩緩地點著他那頭發亂糟糟的腦袋。“正是這樣,”他說,“上帝作證,句句屬實,我們什麽也不知道。”

“叫你說話你再說話,”薩姆說,“現在——”

“阿巴克爾太太,”雷恩出乎意料地插嘴,阿巴克爾太太以女性特有的好奇目光打量著雷恩——這位女性唇上還長著胡子,“你能不能告訴我們,哈特太太房間的床頭櫃上是不是每天都擺著水果?”

“是的。路易莎·坎皮恩喜歡水果,沒錯。”阿巴克爾太太說。

“現在樓上有一盤水果,那是什麽時候買的?”

“昨天。我要隨時保持盤裏都是新鮮的水果,哈特太太交代的。”

“坎皮恩小姐對所有種類的水果都喜歡嗎?”

“是的,她——”

“稱呼先生。”薩姆巡官沉著臉說。

“是的,先生。”

“哈特太太也是嗎?”

“呃……還好,她很討厭梨,從來不吃,家裏的人常常拿這個來取笑她。”

哲瑞·雷恩先生慎重地看了一眼薩姆巡官和檢察官。“那麽,阿巴克爾太太,”他用和藹的語調接著說,“你的水果是在哪裏買的?”

“大學街的薩頓市場,每天都有新鮮的貨。”

“除了坎皮恩小姐,其他人吃這些水果嗎?”

阿巴克爾太太擡起她的方形腦袋,眼睛瞪得老大。“這是什麽問題?其他人當然也吃水果,我向來都從定購的水果裏拿一些出來給其他人吃。”

“嗯,有沒有人吃昨天送來的那一批當中的梨?”

管家的臉上開始疑雲密布,顯然,關於水果喋喋不休的詢問使她緊張起來。“有!”她發怒似的突然應道,“有!有——”

“稱呼先生。”巡官說。

“有……先生。我自己吃了一個,我吃了,有什麽不對嗎?”

“沒什麽不對,阿巴克爾太太,我向你保證。”雷恩用撫慰的口氣說,“你吃了其中一個梨,其他人都沒吃嗎?”

“那兩個壞——那兩個孩子,傑奇和比利,一人吃了一個。”她低聲說,情緒緩和了一些,“還吃了一根香蕉——他們吃起東西來像秋風掃落葉。”

“而且沒有不良反應,”檢察官插嘴道,“總而言之,了不起。”

“昨天的水果是什麽時候拿到坎皮恩小姐的房間的?”雷恩用同樣和藹的語調問。

“下午,吃過午飯以後……先生。”

“所有的水果都是新鮮貨?”

“是啊,是啊,先生。盤裏本來還有幾個前天剩下的水果,可是我把它們挑出來了,”阿巴克爾太太說,“然後再把新鮮的放進去。路易莎對飲食比較挑剔,真的。特別是水果,如果過熟,或者被別人碰過,您知道,她一概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