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場(第2/8頁)

“老太太,被謀殺了!”

他們站在陰涼的走廊上相互對視,在彼此的臉上都找不到慰藉的神色。

“哈特太太。”雷恩已經重復念到第三次了,“太奇怪了,巡官,似乎有人企圖謀殺哈特全家,而非僅針對某個人。”

薩姆急躁地走向樓梯。“您認為如此?”

“我只是這樣想,”雷恩有點兒局促地說,“顯然你並不同意。”他們並肩邁上樓梯。

巡官步履沉重,仿佛深懷痛楚。“我不是不同意,我只是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想。”

“毒死的嗎?”

“不是,至少看起來不像,您待會兒可以親自瞧瞧。”

到了樓梯頂端,他們停下腳步。雷恩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他們站在一條走廊前,旁邊全是緊閉的房門,每一扇門前都站著一名警察。

“這些是臥室,巡官?”

薩姆悶悶地應了一聲,折過樓梯口的木欄杆。他忽然身子一緊,猛地停住腳步,雷恩一不留心撞了上去。原來有一名在走廊西北角、背靠房門站著的大塊頭警察,因為背後的門突然打開而“哎喲”一聲往後退。

巡官松了口氣。“又是那兩個該死的小鬼,”他嚷道,“霍根,看在老天的分上,你不能把那兩個乳臭未幹的小子看緊在幼兒房裏嗎?”

“是,長官。”霍根喘著大氣回答,看來正身陷困境。一個小男孩一路又呼又叫的,從警察兩條肥腿中間鉆出來,以一副勢不可當的架勢奔下走廊。霍根剛站穩,馬上又被另一個更小的小男孩撞了一下,這個看起來不過剛會走路,興高采烈地學著第一個的模樣,又呼又叫地也從警察的兩腿中間急急鉆出。警察緊追而上,後面跟著一個一臉苦惱的女人,她尖聲大叫:“傑奇!比利!哦,你們這些孩子——不可以這樣!”

“馬莎·哈特?”雷恩小聲地問。她其實是個相當漂亮的女人,但是眼角布滿了魚尾紋,一臉活力早被折磨殆盡的樣子。薩姆點點頭,沉著臉旁觀這場混亂。霍根英勇地和十三歲的小男孩傑奇搏鬥。從他的叫嚷可以感覺到,傑奇想出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一邊尖叫,一邊踢警察的腿,警察又痛又惱。馬莎·哈特抓住小兒子,後者模仿他的哥哥,也狂野、粗蠻地直踢警察的膝蓋。就在這樣一團拳打腳踢、面紅耳赤、蓬頭亂發的亂局中,四名鬥士消失在幼兒房的門後。從穿透門、墻的尖聲叫嚷聽來,混戰尚未平息,只是轉移了戰場而已。

薩姆巡官挖苦地說:“這只是這個綜合了神經病和詭異陰森的家庭的表現之一而已,兩個小惡魔早把我們搞得像置身地獄——到了,雷恩先生。”

正對樓梯口有一扇門,離彎向東邊的走廊不到五英尺遠。那扇門半掩著,薩姆頗為嚴肅地推開門,然後站到一邊。雷恩在門檻處稍稍駐足,眼裏帶著警戒的神色。

房間幾乎呈正方形,是一間臥室。和房門相對的兩扇凸出去的窗戶俯視著北邊的花園,也就是房子的後面。東墻靠近窗戶的地方有一扇門,薩姆解釋,那扇門後是私人浴室。雷恩和薩姆所處的門道位於房間的左側,雷恩注意到,右邊是一個又長又深的衣櫥,難怪外面樓梯口上來的走廊變窄了,因為衣櫥占據了額外的空間。沿著衣櫥往東邊延伸的走廊通往另一間房間。

從雷恩站立的地點,可以看見兩張床——都是單人床大小——靠著右手邊的墻擺著。兩張床被一個大床頭櫃隔開,櫃子與兩邊的床各有大約兩英尺的間隔。靠門這張床的床頭板上有一盞小燈,裏面的那張床則沒有燈。左手邊那面墻的正中間,與兩張床相對的,是一座巨型老式石砌壁爐,雖然近旁一個鐵架上掛著火鉗,但看起來一副廢棄很久的樣子。

這些觀察是靠直覺而且是在瞬間完成的。這樣很快地看了一眼大致陳設以後,雷恩的目光回到那兩張床上。

“死得比去年的死鮐魚還要僵。”薩姆巡官靠著門柱站著,咕噥著說,“好好瞧吧,真漂亮,是不是?”

靠門的這張床上——即有燈的那張床——躺著哈特太太。薩姆的評語簡直多余,老太太穿著一身睡衣,十分狼狽。她以扭曲的姿勢躺著,無神的眼睛圓睜,臉上青筋暴現,而且臉色發紫,是人所能想象的最不像生物的生物。她的前額有一些極其特殊的痕跡——幾道血痕伸入零亂幹枯的白發中。

雷恩眯著眼睛觀察那些血痕,面露疑惑,然後將注意力轉移到另一張床上。那張床是空的,僅有一堆幹凈的睡衣在上面。

“路易莎·坎皮恩的床?”

薩姆點點頭。“就是那個又聾又啞又瞎的女人睡覺的地方,但是我們已經把她移出這個房間了。今天早上稍早的時候,她被發現躺在這裏的地板上,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