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赫爾克裏·波洛的觀察一點也沒錯,琳內特·多伊爾床邊的桌子上沒有珍珠項鏈。

路易絲·布爾熱按吩咐在琳內特的私人物品裏找了一圈,照她所說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只有珍珠項鏈不見了。他們從房間裏走出來,一個侍者正等在那兒,告訴他們說已經在吸煙室準備好早飯了。

一行人沿著甲板走過去,瑞斯停住腳步,朝欄杆外面查看了一下。

“啊!我看你是有什麽主意了吧,我的朋友。”

“是的,範索普提到他好像聽到了濺水的聲音,我忽然想到,昨天晚上我也被這種濺水聲吵醒了。很有可能是兇手行兇之後把手槍扔到了船外面的水裏。”

波洛慢條斯理地說道: “你真認為有這個可能嗎,我的朋友?”

瑞斯聳了聳肩。“只是一個想法,畢竟,哪兒都沒找到手槍。我當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槍。”

“不管怎麽說,”波洛說,“很難相信手槍被扔進了水裏。”

瑞斯問: “那它在哪兒呢?”

波洛沉思著回答說: “不在多伊爾夫人的房間,按照邏輯推理,只能在另外的一個地方。”

“那是哪兒?”

“在德·貝爾福特小姐的房間裏。”

瑞斯若有所思地說: “沒錯,我明白了——”

他忽然停了下來。

“她現在不在房間,我們要去看一看嗎?”

波洛搖搖頭。“不,我的朋友,那樣做是很草率的。有可能還沒放進去呢。”

“那在全船來個突然搜查,如何?”

“那樣的話我們就得攤牌了。我們必須小心行事,現在的處境很微妙。邊吃邊討論吧。”

瑞斯同意了,他們來到吸煙室。

“好了,”瑞斯說著,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我們有兩個非常確定的線索,其一是珍珠項鏈的失蹤,其二是那個叫弗利特伍德的男人。至於珍珠,似乎是涉及盜竊,但是——我不知道你是否會同意——”

波洛立刻說道: “但是選擇那個時間盜竊很怪異?”

“正是。在那個時間段偷竊珍珠勢必會引發對全船每一個人的搜查,那麽這個小偷打算怎樣帶著贓物逃走呢?”

“可能他上了岸,然後脫手了。”

“輪船公司一向在岸上派遣一個守夜人的。”

“於是這就不可行了。那麽兇殺案是為了轉移人們對盜竊的注意力嗎?不,這說不通,這樣的答案全然無法讓人滿意。不過,假如多伊爾夫人醒了,抓住了正在偷東西的小偷呢?”

“於是小偷就開槍打死了她?可她是在熟睡中被槍殺的啊。”

“所以這樣也是說不通的……你知道,我對這條珍珠項鏈有個小想法——然而——不,這不可能。因為如果我的想法是正確的,那麽珍珠是不可能不見的。告訴我,你對那個女仆怎麽看?”

“我懷疑,”瑞斯慢慢地說著,“她知道的比她說出來的要多。”

“啊,你也有這種印象。”

“肯定不是個好女孩。”瑞斯說。

赫爾克裏·波洛點點頭。“是的,我不相信她。”

“你覺得她跟兇殺案有關?”

“不,我不會那麽說的。”

“那麽跟珍珠的失竊有關?”

“這個可能性更大。她跟隨多伊爾夫人的時間很短,可能是某個專業盜竊珠寶團夥的成員,在這種案件中,通常會有一個口碑不錯的女仆。可惜我們找不到更多關於這方面的資料。然而我又很不滿意那樣的解釋……那串珍珠項鏈——啊,該死,我的那個小想法應該是正確的,可是沒人會那麽愚笨——”他忽然不往下說了。

“那個叫弗利特伍德的人呢?”

“我們必須問問他,也許能得到答案。如果路易絲·布爾熱說的是真的,那麽他確實有報仇這個動機。他可能偷聽到了傑奎琳和多伊爾先生之間的爭吵。當他們離開大廳之後,他可能飛快地跑進去拿走了槍。是的,這很有可能。而且那個用血寫成的J——這只有簡單粗暴的人才幹得出來。”

“實際上,他就是我們在找的那個人?”

“是的,只是——”波洛擦擦鼻子,臉上帶著點苦相,“你瞧,我認清自己的弱點了。大家都說我喜歡把案子復雜化。你告訴我的這個結論——很簡單、很容易,所以我不覺得它真的發生了。然而,這也許不過是我自己的偏見罷了。”

“那我們還是把那家夥叫過來吧。”

瑞斯按了按鈴,交代下去。然後他問道: “還有別的可能性嗎?”

“有很多,我的朋友。比如,那個美國托管人。”

“彭寧頓?”

“對,彭寧頓。不久前的一天,這兒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他對瑞斯講述了事情的經過,“你瞧——這很重要。那位夫人想把文件全都看完再簽字,所以他找了個借口說改天吧。然而,那個丈夫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