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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美的景色。”

老人消瘦的臉龐上露出些許明亮的表情。

“寺島先生能長眠於此,定能含笑九泉。”他平靜地說道。說著,又眺望起遠處的海岸來。島嶼羅列在不遠的海岸邊,宛如畫卷。

“是啊,這兒畢竟是他出生長大的地方。人啊,總是要落葉歸根的。”住持說道。

“我倒是知道寺島先生在這一帶出生,請問就是這座小鎮嗎?”老人向住持問道。

“他老家在郊區,現在他家裏人在鎮上做生意。”

“哦?他家裏人?”

“嗯,他們家原本是這一帶的地主,戰後因為土地改革的關系,土地只有原先的一半了,最後只能變賣,經營起了一家雜貨店。每年忌日他們都會來這兒掃墓。”

“寺島夫人近來可好?”

“硬朗著呢。”

“已經六十二三歲了吧……?”

“哪兒止啊,已經七十啦。”

“啊,已經這麽大年紀了啊……”

老人略帶吃驚地望向大海。

“他的其他家人過得可好?”老人問道。

“挺好的,大家都過得挺好。兒子媳婦都是大好人,寺島先生肯定會很欣慰。”老僧回答道。老人舒了口氣。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住持仔細端詳著掃墓者的臉問道:“您和寺島先生的關系肯定很不一般吧?”

“我以前一直受他照顧。”

“哦,那要不要我把寺島先生的家人叫過來啊?”

老人搖了搖頭。

“不必了,我會在回去的路上登門拜訪的。”

“這樣啊。從寺門出去,往博多的方向走,在左手邊會看見一家雜貨店,叫‘寺島商店’,很好找的。”

“謝謝。”

“唉,寺島先生都當上公使,眼看著要出人頭地了,真是太遺憾了。”住持看著墓碑說道,“戰爭一結束就去世了,看來還是因為日本戰敗受了打擊吧。”

“也許是吧。”

老人輕輕點了點頭。

“聽說他是個很優秀的外交官,名望很高。我們這兒好不容易出了個人才,大家都覺得很可惜。天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出現如此優秀的人了……”

住持回頭一看,老人好像也抱有同感,不住地點頭。

“在戰爭期間他在中立國做公使,肯定很是為難,受了很多苦,八成是勞累過度了吧?”

“應該是吧。”

老人同住持一同回到了寺院。腳下的銀杏落葉沙沙作響。

“他剛去世的時候,東京外務省的人還會不時地來掃墓,可最近除了您,就沒有遠方來的客人了。”

“這樣啊……”

老人為了配合老僧,也放慢了腳步。

走出小門,就來到了本堂旁邊。樹下堆滿落葉。後方是一片樹林,擋住了陽光,所以這一帶顯得特別昏暗。

“這邊請,喝個茶再走吧。”住持說道,可老人婉轉地拒絕了。

“謝謝您的好意,不過我還有些事要辦,就先告辭了。”老人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包裹,“這些就當是寺島先生的香資了。”

“哦,那真是勞您費心了。”

住持接過紙包,看了看上面的文字。

上頭是毛筆寫的“田中孝一”這幾個字。

“田中先生是吧?”

“是的。”

“我這就拿給他的家人看看。”

“不,這件事還請您務必保密。即使告訴他們,恐怕他們也沒有聽過我的名字。因為我只和寺島先生個人有一點交情。”

老僧又看了看紙包上的文字,神色十分認真。

“您的字寫得真好。”過了一會兒,住持擡頭說道,“恕我冒昧,這字是不是米芾的風格?”

“啊……那可不敢當……”

“其實我也會那麽點書法,還給當地人開班教課來著。所以多多少少懂一點。您的字寫得真是太好了!最近能寫這麽一手好字的人越來越少,今天能見到您我真是太榮幸了!”

住持一路把老人送到石階,目送著他那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車裏。

坐回車上,老人對司機說道:“在那條大馬路右轉,會看見一家雜貨店,叫寺島商店,到了那兒麻煩開慢點兒。”

司機按照指示開了過去。

來到大馬路後,只見兩旁都是店鋪。津屋崎是一個歷史悠久的港口小鎮,房子也很舊。還有不少泥灰房子沐浴在夕陽的紅光之中。

老人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的人家。

“就是那兒!”

司機也看見了“寺島商店”的招牌,他放慢了車速。

客人發現那家店裏還賣香煙,趕忙命令司機停車。

“我去買包煙。”

“客人,我去幫您買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他自己打開了車門。

那是地方小鎮中常見的商店,店門很大。一邊是雜貨店,另一邊則賣香煙。店裏很昏暗。擺放著香煙的玻璃櫃後,坐著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女,正在織毛衣。見店裏來了客人,少女擡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