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華達氣體(第6/17頁)

沃納的聲音又傳過來:“林肯豪華轎車,1930年出廠,登記在雨果·坎德利斯名下,地址是:好萊塢西區清水街2942號奧羅家苑。”

德·魯斯的聲音聽不出弦外之意:“就是機關報啊,不是嗎?”

“是啊。大蓋帽。目擊者先生。”沃納降低了嗓門。“約翰尼,只告訴你,不對公眾開放——他們就是一群奸邪的俗人,甚至談不上聰明;只要待上足夠長的一段時間就能知道誰會被待價而沽……有料?”

“沒有,”德·魯斯輕聲說。“他的車擦了我一下,沒停下來。”

他掛斷電話,喝幹烈酒,起身又為自己倒上一杯。接著,他翻開白色桌子上的黃頁,翻找出奧羅家苑的電話號碼。他撥通號碼。接線員告訴他雨果·坎德利斯先生出城了。

“幫我接到他套房,”德·魯斯說。

一個冷漠的女聲接起電話。“是的。我是雨果·坎德利斯的妻子。請問你是誰?”

德·魯斯說:“我是坎德利斯先生的客戶,我急著要找到他。你能幫我嗎?”

“我很抱歉,”那個冷漠得幾乎慵懶的女聲說。“我的丈夫突然被叫出城。我甚至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我也等著今晚能聽到他的消息。他之前離開了俱樂部——”

“哪個俱樂部?”德·魯斯隨意地問起。

“德爾馬俱樂部。我是說,他離開那裏後就沒回家。如果你要留話——”

德·魯斯說:“謝謝,坎德利斯夫人。我晚些時候或許會再給你打電話的。”

他掛斷電話,漸漸露出冷笑,他一邊喝著新倒的酒一邊查找大都會酒店的電話號碼。他打過去,要找809號房的查爾斯·勒格朗先生。

“609,”接線員隨隨便便地答道。“我會為你接通。”片刻之後:“沒人應答。”

德·魯斯謝過她,從袋裏掏出有編號的鑰匙,看了看上面的號碼。號碼是809。

5

德爾馬俱樂部的門童山姆靠在入口的淺黃色石頭上,看著日落大道上疾馳而過的車流。車燈照花了眼。他感到累了,只想回家。他需要來根煙,再來一大杯杜松子酒。他希望雨能停下來。碰上下雨天,俱樂部就一片死寂。

他離開墻壁,站直了,在人行道上的涼棚下面走了一會兒,戴著白手套的大手輕輕打著拍子。他試圖吹一首《溜冰圓舞曲》,不過找不準調子,換了首《卑鄙小妞》,因為根本不需要調子。

德·魯斯轉過赫德森街,靠墻站在門童邊上。

“雨果·坎德利斯先生在裏面嗎?”他問道,眼睛沒有看向山姆。

山姆失望地碰響牙齒。“不在。”

“來過?”

“先生,請問下前台。”

德·魯斯從口袋裏伸出戴了手套的雙手,把一張五元紙幣繞在左手食指上。

“他們知道的什麽是你不知道的?”

山姆篤悠悠地咧嘴一笑,他看見紙幣緊緊地纏繞在戴手套的手指上。

“這是事實,老板。是的——他來過。幾乎每天都來。”

“什麽時候走的?”

“差不多六點半,我猜的。”

“開著他那輛藍色的林肯豪車?”

“當然啦。只是他不是自己開。你想問什麽?”

“今天下過雨,”德·魯斯不慌不忙地說。“雨下得很大。或許不是林肯。”

“就是林肯,”山姆開口反駁。“是我把他送上車的!除了林肯,他不開別的。”

“牌照5A6?”德·魯斯步步緊逼。

“是的,”山姆咯咯笑起來。“那號碼就像議員的編號。”

“認識司機嗎?”

“當然啦——”山姆開口說道,卻又突然停下來。他用香蕉尺寸的白色手指揉搓黑色的下巴。“好吧,如果我沒認出他又給自己弄了個新司機,那我就是大傻瓜。我不認識那人,相當的肯定。”

德·魯斯把紙幣條塞進山姆的大手掌裏。山姆攥住錢,可他的大眼睛突然露出狐疑的神色。

“說吧,先生,你為什麽要問這些問題?”

德·魯斯說:“我花錢辦事,不是嗎?”

他轉過街角,按原路走回赫德森街,坐上黑色的帕卡德。他駛上日落大道,朝西開至貝弗利山,然後轉向丘陵地帶,他開始注意街角上的路牌。清水街和一座山的側翼平行,能看見整座城市。奧羅家苑位於帕金森街角上,是一片高档的別墅住宅區,四周用土磚砌起圍墻,並鋪上了紅瓦。大廳位於一幢獨立的大樓裏,一個大型的私家車庫建在帕金森街上,緊靠較長的那堵圍墻上。

德·魯斯在車庫對面停好車,透過開闊的擋風玻璃觀察玻璃亭,一個身穿白色連體服的值班人員兩腿擱在辦公桌上讀雜志。他時不時地擡起頭來,越過肩膀,朝看不見的痰盂吐出口痰。

德·魯斯走下帕卡德,從遠處穿過馬路,再折返回來,溜進車庫,值班人員沒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