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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卡走到烈日炎炎的戶外,為著打聽到的哈裏的消息興奮不已,她知道了哈裏可能幾天或是一連幾個星期,都不會離開自己那個臨時住處的。一旦賺到一筆小錢,就會坐回去喝個酩酊大醉。

那麽,要是想要找瓷器修補商搭話的話,首先要做的就是摔壞瓷器。艾瑞卡驅車趕往了湯布裏奇韋爾斯,她希望那些住在凱爾維利莊園裏的憂郁太太們,在禁食糕點的時間段好好睡覺休息,而不是跑去酸橙樹下散步。於是她走進一家古玩店,拿出康德尼斯棺材本的一部分買了一個不怎麽值錢的跳舞娃娃瓷器。然後開回了偏伯裏,在下午時分的偏僻安靜的小巷深處,她毫不留情地把這個瓷娃娃摔在了汽車踏板上。但是這個瓷娃娃太堅固了,即使艾瑞卡死死握著它的腳狠狠砸向車門邊框之後,它依舊完好無損。最後,艾瑞卡擔心再費力折騰的話瓷娃娃會變得稀碎,於是她用手指捏著把娃娃的一只胳膊掰斷了,這麽一來,就有了去見哈羅蓋特·哈裏的通行證。

你沒辦法向別人打聽你懷疑偷衣服的流浪漢,但是要是找一個瓷器修補商的話,就合理多了,沒人會對你的詢問感到驚訝或是懷疑。只花了僅僅一個半小時,艾瑞卡就和哈羅蓋特本人碰面了。所花時間本來應該更短的,但是從任何一條街道去帳篷那裏,都還要走好遠,現實更是要爬上一條崎嶇不平的土路然後穿過樹林,這條土路對於什麽風浪都經歷過的蒂尼都很吃力,然後還要穿過長滿荊豆的曠野,在那裏能遠眺到梅德偉山谷,然後再穿過一片樹林,一直走到遙遠的林子盡頭,就可以看到一條溪流匯入了一塊幽深的水塘裏。

艾瑞卡希望帳篷不要搭在樹林裏。從小時候起,她就對戶外沒有恐懼感(就算大人們對她說要去打獵了,她也根本不會緊張一下),但是她也確實不喜歡樹林。她喜歡通向遠方的長長道路。盡管溪流清澈明亮,在陽光下閃著幸福的微光,但是那水塘的中央依舊幽深寂靜,讓人生畏。比起肯特郡,突然形成幽深寂靜的神秘水窪在索賽克斯郡更為常見。

她手裏拿著瓷娃娃走到林子盡頭的空地上,突然一只狗沖向了她,歇斯底裏的狂吠打破了原有的寧靜。伴隨著狗吠聲,一個女人出現在帳篷門口,她站在那裏看著艾瑞卡走近。她是個高個子女人,肩膀寬闊,身子筆挺,艾瑞卡突然有個瘋狂的想法,她覺得在這空曠之中,徐徐走過這段長路之後,應該向那女人行個屈膝禮。

“下午好。”在狗吠的嘈雜中,傳來了女人歡樂的聲音。但是她依舊站在原地。“我有一件瓷器——你能不能讓那只狗安靜點?”她現在和那女人面對面了,不過狗還是一直叫個不停。

女人擡腳朝那只狗的側面踢過去,然後它瞬間沒了聲響。之後就聽到了溪水潺潺的流動聲。

艾瑞卡把打碎的瓷娃娃拿了出來。

“哈裏!”女人叫道。而她黑色的雙眼露出好打聽的神態,落在艾瑞卡身上就沒有移開。接著哈裏走到帳篷門口:身材矮小,眼睛充血,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很顯然現在脾氣糟透了。“你有活兒了。”

“我不接。”哈裏說完,吐了口唾沫。

“哦,真是抱歉,我聽說你是修補東西的巧匠。”

而女人則從艾瑞卡手裏接過瓷娃娃的主體還有碎片。“他會接的,不要擔心。”她說。

哈裏又吐了口唾沫,然後拿過了碎片。“你能付得起費用嗎?”他怒氣沖沖地問。

“要多少錢?”

“兩先令。”

“兩先令六便士。”那個女人說。

“哦,可以,我能付得起。”

他返回帳篷,而女人則站在門口擋著,這樣艾瑞卡不能進去,也沒辦法看裏面的情況了。她之前無意識的想象中,總覺得自己是能進去帳篷的——裏面的角落裏疊放著那件大衣。但是現在,她都沒辦法進裏面看一看。

“他不會太久的。”奎妮說,“你去折根白蠟樹的樹枝做個口哨的空當,就齊活兒了。”

艾瑞卡嚴肅的小臉上突然舒展開一個久違的笑容,“你覺得我不會做,是吧?”聽女人的口氣,她肯定是瞥了艾瑞卡一眼覺得她是個城裏孩子。

她從口袋裏拿出小刀把樹枝切斷,削尖,鑿出缺口,然後放在溪水裏浸濕,希望她這樣全神貫注的樣子能消除奎妮和她拍档的戒備。她還希望做口哨的進度能很好地和修瓷器的進度保持統一。但是只要她一晃回帳篷那裏,奎妮就會扔下漫不經心撿樹枝的活兒,趕快回帳篷前守著。而艾瑞卡發現,當她做完口哨的時候,瓷器也修好遞到了她手上,和她下車走來這裏的時候相比,沒有絲毫的進展和收獲。她都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