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丹尼·米勒(第4/5頁)

“那好,你慢慢想,想起來了給我電話,”格蘭特說,“此外,你能再幫我一個忙嗎?……可以請你脫下手套嗎?”

丹尼的眼睛忽然閃爍了一下,“這打的什麽主意?”他問道。

“難道說,你有什麽理由不能脫下它們嗎?”

“我怎麽知道?”丹尼不耐煩地說。

“這樣吧,”格蘭特溫和地對他說,“一分鐘之前你想跟我打賭。來,賭一把。要是你把手套脫了,我便告訴你,你到底是輸是贏。”

“要是我輸了呢?”

“這我不打包票,你也知道。”格蘭特銳利的眼裏帶著笑意。

丹尼擡起眼皮,又故作漠不關心的樣子。他脫下右手的手套伸出手來,格蘭特瞄了一眼點點頭。接著丹尼又摘掉左手手套,張開手掌,右手同時放回大衣的口袋裏。

毫無遮掩的左手擺在格蘭特面前,幹幹凈凈,沒有半點疤痕。

“米勒,你贏了,”格蘭特說,“你是個運動愛好者。”不知什麽時候,丹尼的右手從口袋中伸出來了。

“一想起什麽馬上聯系我,好嗎?”道別時格蘭特加了一句,米勒答應了他。

“放心吧,”他說道,“我腦袋只是暫時性短路,會想起來的。”

格蘭特準備吃個午飯,繼續準備審訊的事。

陪審團看著那具令人作嘔的屍體,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返回自己的座位上,無一不露出無比嚴肅卻又裝作謙卑的神情,通常新接一樁謎團重重的案件都是這副模樣。他們心中其實都早有定論,所以沒必要煞費苦心去明辨真假。若是他們願意,完全可以光聽目擊證人給出的各種說辭即可。格蘭特冷眼旁觀,謝天謝地,幸虧查辦的案件和自己的生活都不受他們左右。他幹脆忽略陪審團的存在,自動屏蔽這場荒誕的喜劇。他們個個振振有詞,跟自身散發的喜感搭不上調,總讓人感覺怪異。現在,格蘭特對這些人都太熟悉不過了,他們對形式有種樂此不疲的狂熱。案發當晚在沃芬頓劇院維持秩序的警衛也來了,把自己收拾得幹幹凈凈,在幾個證人裏面,他的額頭最為油亮。他簡潔明了地給出證詞,對自己的這番表現十分滿意。前來的還有詹姆斯·拉特克裏夫,是個不折不扣的房東,對這份在他計劃之外的差事厭惡不已,十分抗拒牽扯進來,但還是趕過來盡其公民之責。他是那種遵紀守法的模範,格蘭特尊敬他的為人,相信他說的證詞,盡管對查案沒什麽作用。那天排隊可無聊了,他說,光線充足時能讀讀報打發時間,等到劇院大門一打開,便興奮得只顧著排隊買票了。

他的妻子也作為證人過來了,也就是上次探長在房間裏看到的那個哭哭啼啼的女人。她還是揣著條帕子,似乎每回答完兩個問題就期待有人來鼓勵和安慰她一下。警方對她的盤問時間是最長的。因為那天她就站在死者身後。

“據我們所了解,夫人,”警官說道,“你在男子身後站了將近兩個小時,卻對死者本人或是他的同伴沒有一點印象,是這樣嗎?”

“但我不是一開始就挨著他的!我說過了,他倒在我腳邊時,才發現有這麽一個人。”

“那先前是誰站在你前面呢?”

“我不記得了。好像是個男孩兒,挺年輕的。”

“那個年輕的男孩兒在幹嗎?”

“我不知道。”

“你有看到他離開隊伍嗎?”

“沒有。”

“你能描述一下他長什麽樣嗎?”

“他皮膚很黑,確切地說,像個外國人。”

“他自己一個人嗎?”

“不知道,但感覺不是。他好像跟別人說過話。”

“事情就發生在三天之前,怎麽那麽多都忘啦?”

這話把她給嚇壞了,腦子一片空白。“還有,”她努力回想著,警官冷不防的挖苦使她原本軟塌塌的背脊頓時僵直起來,“排隊時一般都不會去留意身邊前後左右的人,當時我和我丈夫大多時候都在看書。”她說著說著就崩潰了,失聲痛哭。

下一位證人是那天在兇殺現場表現得尤為震驚和抗拒的胖婦人,她身穿光滑的綢緞,看樣子已經緩過神來了,十分配合警方的調查。對自己在此次案件中擔任的角色,紅撲撲的臉頰和褐色的眼珠子顯露出她充滿冷漠的滿足感。話說到一半,警官一聲謝謝打斷了她,對此她頗感失落。

接下來是那個脾性溫和的瘦小男子,他就跟之前那個警衛一樣,言行謹慎。他讓問話的警官徹底地暴露了他們的智力水平。當一個已經失去耐心的警官說道:“講得沒錯,我知道隊伍一般都是排成兩列。”陪審團禁不住竊笑不已,這讓那個溫和的瘦小男子變得不安。不管是他,還是前面的三位證人,都對遇害的男子沒有印象,也不曾注意到是否有人離開隊伍。因而都放他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