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交道口(第2/6頁)

“昨天我去了彭保羅,看看天狼星轎車,”幾天前的一個晚上他妻子說,“這車不錯,鄧斯坦。我不明白為什麽我們現在不能買。如果像你說的那樣手頭緊,我們可以分期付款。”

“我不想開這個頭,”思韋特答道,“分期付款,你根本搞不清楚什麽東西是你的,或者錢付到哪步了。”

“也許你不想要,”他妻子尖刻地回復,“但是我呢?為什麽我要坐一輛寒酸的早就過時的老奧斯汀出門,而我所有的朋友都有辛格斯、戴姆勒和林肯?看看邁拉·特納的新勞斯萊斯吧。我告訴你,我在乎,而且我不會再忍受了。”

“我都知道,希爾達,”思韋特軟弱地說,“我知道這是你應該有的,而且應該盡快得到,但是我們必須等等。相信我,現在我沒有錢。”

她的臉上浮現出冷酷固執的表情,這是他熟知和害怕的。這樣的爭論太多了。“我不想打探你的秘密,”她以一種強硬的口氣說,“即使你另有資產我也不會問的。不過我要告訴你,如果你不訂那輛車,我訂。我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只考慮你的好惡,而不是我的。我想你至少能付首期款吧?”

思韋特嘆氣。他緘口不言是因為他知道妻子有她的道理。並不是因為缺錢或沒有能力買高档車才讓他忠誠的伴侶變得多疑、陌生,才讓幸福的家庭生活化為噩夢,而是因為她對他缺乏信任。因為她知道,每年都有幾百鎊的花銷他不願記在賬上。希爾達·思韋特不是傻瓜,以前他試圖瞞著她,結果卻讓她疑心更重。但他相信如果不是錢的麻煩,他們一定會重現往日的親密關系。但只要約翰·鄧恩存在,他就永遠不能如願。

上帝啊,他多麽憎恨這個男人!關於平交道口的想法又出現在他的腦海裏。這不是個新主意。幾周前他想過那裏可能發生的可怕的種種細節。當醫生給他開安眠藥時,他的計劃有了雛形。起初他曾想給那人服下致命的劑量,後來覺得這樣太莽撞,還有更高明的辦法。只要有那個平交道口,服用平常劑量的藥已經足夠了。

思韋特絞盡腦汁構思完整的計劃。有種感覺讓他感到自己被強於自身的力量推向恐懼。如同愛倫·坡小說裏的人物一樣,他似乎看到房間的四壁向他擠壓過來。

就在次日清晨,當思韋特還在猶豫時,鄧恩自己結束了這種狀況。兩人在思韋特的房間談公事。“抱歉打擾你,思韋特先生,”公司的事談妥之後,鄧恩用嘶啞的嗓音開口了,“但是我又遇到麻煩了,因為我兒子。這次更糟糕,得要五百鎊,不然過不了關。我想,思韋特先生,你願意幫幫我吧?”

出於一種他自己才知道的原因,鄧恩的要求總是以幫助一個虛構出來的兒子為名。當思韋特第一次指出這個假設的毛病時,他愉快地接受了,但他後來的要求仍然傲慢嘲諷地用同樣的術語表達。

“你那該死的兒子!”思韋特低聲回答。雖然這間房很大,他也必須小心不讓別人聽到。“你要什麽不能直說嗎?”

“就像你喜歡的那樣直接,思韋特先生。”他故作友善地表示贊同,“只是五百英鎊。一位紳士給另一位紳士,這不算多。”

思韋特有股沖動想掐住這個東西,慢慢地讓他的生命在這個可惡的軀體裏窒息。

“五百鎊?你怎麽不要月亮呢?因為你更容易得到後者而不是前者。”

鄧恩搓著手。“哦,別這樣,思韋特先生。”他抱怨著,“別這樣,先生。這麽講不好。對你這樣的紳士,五百鎊算不了什麽,算不了什麽。你肯定不會拒絕這樣的小請求吧?”

“你別想從我這兒拿到錢,”思韋特堅定地說,“我會告訴你原因。我沒有錢。一小筆錢我還能應付,但不是五百鎊。你永遠別想拿到。”

鄧恩邪惡地笑著。他真的很享受這種情況。

“五百鎊,思韋特先生,”他嘀咕著,“你不會騙一個可憐的人說你沒錢吧?”

思韋特堅定地看著他。“你別做夢了,”他說,“過去五年我已經給了你快三千鎊了,我受夠了。別把人逼得太過分。”

鄧恩臉上出現了無辜受傷的表情。“太過分?思韋特先生,我不會麻煩你的,一點兒也不會。如果我不確定你能輕松地做到,我是不會向你提這件小事的。先生,你傷害了我的感情。”

“我能做到,是嗎?既然你知道這麽多,告訴我怎麽做。”

鄧恩不懷好意地一笑。“我本不應該說的,思韋特先生,但你問我就是另一回事了。既然你問我,先生,那麽把買天狼星轎車的事推後如何?奧斯汀還是輛不錯的車。對很多人來說一輛五年的奧斯汀已是夢寐以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