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粉色郵局(第3/7頁)

“恐慌會持續嗎?”我問沃特斯。

“如果持續的話,整個美國都得遭災。那會使全國衰退的。美國的銀行業有基礎性的結構問題,我必須承認這一點。”

“希望你是錯的。”我說。

“我也同樣希望。”他把掛號信的收據放進衣袋,走向門口,“我得守著電話去。祈禱上帝,希望過去這半小時內,事情沒有進一步惡化。”

薇拉在櫃台後忙碌,繼續整理晨間信件:“天崩地裂啊,安森·沃特斯這種人,花太多時間研究他們的鈔票,都沒空享用了。”

“從來沒見過他這麽不安的樣子。”愛玻附和道,“坐在銀行裏,他總跟一尊冰山似的。”

“也許我們該為自己的貧窮高興。”休姆·白克斯特說。他的粉刷工作進展順利,已經過了半途。

薇拉分完最後幾封信:“好了,醫生,這是你的信件。還有你的,米蘭達。今天你只有一封。”

我接過她遞給我的一小沓信件,快速瀏覽一遍。沒什麽特別重要的,只是幾張賬單,還有一份聲明,一家藥廠負責我的銷售員換了人。“這也是你的。”薇拉說著,把我訂閱的一份醫學周報隔著櫃台拿給我。從醫學院畢業那年,我父母給我付了第一年的訂閱費,後來就都是我自己掏腰包了。

愛玻、米蘭達和我正要離開,房門卻被人轟然推開,藍思警長那令人畏懼的大塊頭出現在門口,他懷抱一個用結實繩索捆牢的大紙箱。“各位鄉親,早上好。”他打著招呼走向櫃台,卻又幾乎立刻停下腳步,不敢相信地環顧四周。

“粉色?”他愕然說道。

“沒錯,粉色!”薇拉吼了回來,“警長,你今天可別給我瞎扯淡。辦完事情趕緊滾蛋!”

“我要把這個箱子寄到華盛頓。”他乖乖地說,“箱子裏有些酒瓶,是一起私釀案件的證物。”

薇拉擡起櫃台的中段,打開一扇小門,示意警長進去。

“搬過來。”她命令道,“我才不想扛著死沉的箱子走來走去。”

警長依言把箱子擱在薇拉的辦公桌上:“這樣行嗎?”

“別擺在桌上,你這老傻瓜!”薇拉的音調激烈得嚇人。藍思警長急忙抱起箱子,沿來路倒退了好幾步,險些被休姆鋪在地上的罩布絆倒:“不好意思,薇拉,又惹您生氣了。我只是想完成自己的工作而已。”

“我今天早上有點兒一驚一乍的。”薇拉也找了個台階下,“新地方開業,事情又多得要死。”

“沒事兒,薇拉。”藍思警長能溫順成這樣,可真是難得一見,“我懂的。”

“粉刷結束。”休姆·白克斯特大聲宣布,收拾起地上的罩布,“幹透之前別離墻邊太近。”他彎下腰,給緊鄰櫃台、離地不遠的一處地方補漆,薇拉從櫃台後面走出來,檢查他的手藝。

“刷得不賴,比我的動作快多了。政府欠你多少錢?”

“要五塊錢就已經很過分啦,都沒費我一個鐘頭的力氣。”

“開十塊錢的賬單吧——值這個價錢。我會盯著上頭付錢給你的。”

我第二次陪著兩位女士走向門口,但這次依舊未能如願,安森·沃特斯折返回來,堵住了去路。身材矮小的銀行家的模樣更加不堪了。“我完蛋了!”他扯開嗓子叫道,“美國鋼鐵公司大跌十二點!”他的手裏捏著一張鐫版印刷的什麽債券。

“你得買個信封。”薇拉正告道。

沃特斯驚訝地望著那張債券:“哪裏有時間幹這個!就放在前面那個信封裏吧,我必須再給我的經紀人一萬塊。”

“不行啊。”薇拉公事公辦地說,“前面那封都算是寄出了。”

“可還在郵局裏,不是嗎?”

“呃,是的。”

“那就讓我放進去吧。那個信封屬於我。在場諸位都是證人。”他扭頭看我們,希望得到支持,薇拉則扭頭去看藍思警長。

“有沒有某種表格,可以讓他填寫後取回郵件?”警長問。

“呃,有的。”薇拉·布羅克點頭承認。

“那就讓他填一張唄,然後把信封還給沃特斯,他把手裏那張債券放進去,再還給你。”

“好吧。”薇拉讓步了,她轉身走向辦公桌,“可是……”

“可是什麽?”銀行家緊張起來。

“可是,那封掛號信到哪兒去了呢?”

“你放在桌上了。”我說,“我親眼看見的。”

“我知道我放在桌上了,後來一直沒去碰過。”她彎下腰,在桌子底下尋找信封,然後直起身子。薇拉面如白堊。“不見了!”她語不成聲。

“大家先別著急。”我嘗試著讓所有人鎮定下來,“信封就算不見了,一定還在附近,因為從沃特斯先生寄出這封信之後,還沒有人離開過郵局。”我依次望著愛玻、米蘭達、薇拉、休姆、警長和沃特斯:“我們一共有七個人。信封如果不是被放錯了地方,就肯定在我們中的某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