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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看樣子,麻美子這個人有點愚鈍,她似乎不是那種反應機敏的人。該說是慢半拍嗎?反應似乎有些慢。這影響很大,如果無法當場回話,在與他人應酬時非常不利。不謹慎的停頓非常危險,如果經常出現停頓,就等於連續給了對方趁虛而入的機會。只要和京極堂這種雄辯滔滔的人交往過,就非常清楚這一點。

因為我也屬於這種類型。

我以前被迫加入樂團練習時,也曾經被狠狠地貶損:“你慢半拍也應該有個限度!”仔細想想,我彈的是低音吉他,其他的演奏者一定覺得很受不了吧。可是我真的是被罵得狗血淋頭,就是那個時候,我深深地自覺到,自己是個天生的愚鈍鬼。

別人數到十的時候,我似乎只能數到八或六。麻美子和我一定是同類吧。

麻美子用有些沒勁的語調說:“……所以這次我打定主意,絕對不會相信他們。家祖父和我很像——不,是我很像家祖父,都很容易受騙,家祖父一定是被他們誆騙……”

“請、請等一下,這是……呃……”

“哦……對不起,我也沒先告知一下,就自顧自地說起來了。因為宮村老師說他已經告訴關口老師原委了,所以……我說的是家祖父加入的可以團體。”

“哦……那個……”

“嗯……就是那個。”

兩個反應遲鈍的人碰在一起,連對話都變笨了。

宮村苦笑著插嘴:“就是指引康莊大道修身會。前些日子從京極堂先生那兒聽到了不少說明,對我助益良多。後來我把當時聽說的內容轉告麻美子女士,她也恍然大悟了。所以她沒有向糾纏不休的入會邀請屈服,繼續堅持不入會,也勸祖父退會。對吧?麻美子女士?”

麻美子頓了一拍,應道:“嗯。”

“那些人……還繼續遊說嗎?”

自從聽說那件事以後,已經過了三個月以上了。

“不管我怎麽拒絕,他們都不放棄。指示一直說:‘你會不幸,是因為你不知道真正的自己……’”

“咦?”

我不太懂。不過,至少他們似乎不是說,麻美子會不幸,是因為她的面相不好。

“根據他們的說法,我本來應該做巫女(注:侍奉神明,進行祈禱,傳達神諭的女子。現今附屬於神社,做為一種輔助神職。)之類的,他們說那才是我的天職。”

“天職?”

“他們是這麽說的,可是我最討厭孟蘭盆節之類的活動了……”

“什麽?”

“呃,就是念經什麽的……,我不喜歡那一類……”

“然後呢?”

“麻美子女士對所有的宗教都毫無興趣,或者說根本是厭惡,對吧?”宮村代為解釋說,麻美子點點頭。

“然而那些人——連家祖父也是,都對我說那樣的話,我堅持自己的意志活到這把歲數,才有今天的我,然而別人卻突然說你應該當巫女,這教我該如何自處?根本是在愚弄人。因為他們實在太羅嗦了,我才去找老師商量……”

“然後京極堂先生告訴我,這是他們的慣用手法——慣用伎倆。關口先生,您當時也聽到了吧?”

我沒在聽。

當時我的確在場,但是我腦中只留下前半部分咻嘶卑的話題,後半部分——特別是宗教如何、講習會如何這類京極堂拿手的解說,我完全不記得了。一定是因為我老是聽他在談這類事情,才會心不在焉吧。但是在麻美子面前,我也不能說我不知道,只好絞盡腦汁,努力回想出一點內容,支支吾吾地說:“可是那個……康莊大道嗎?聽說好像不是宗教……”

這一點我還記得。

“沒錯沒錯,好像不是宗教。他們不會叫人禮拜什麽、或信仰什麽。而是舉辦講習會、講鼠繪這類的活動。”

“那……怎麽會說什麽你的天職是巫女呢?”結果我提出疑問。

“關於這個嘛……”

宮村以溫和的口吻敘述起來,他肯定識破我什麽都不記得了吧。他真是個善體人意、親切的好人。

所謂的指引康莊大道修身會,據說是一種進修會,目的是省思人生、開朗健康地對社會有所貢獻,並積極生活。光聽這樣,似乎好處多多,是我這種不思考人生、只會沉溺在暗澹日的人絕對該要參加的講習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