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關於日俄戰爭的研討(二)

當羅日傑斯特文斯基指揮分艦隊趕赴最後的戰場時,對於他的指揮和活動,同樣應當依據曾對旅順口艦隊行動所用的目的專一性來對待。這就要求觀念和目的的專一,它是衡量羅日傑斯特文斯基在這次戰役最後階段的部署的標準。在自嵊泗列島至海參崴這段航程,他隨時可能遭遇日軍。

當羅日傑斯特文斯基所率各艦錨泊於嵊泗列島之時,該艦隊便已進入交戰的戰略區域之內。其實,在此之前,日軍本可能有所行動,他們也確實采取過一些措施,如派出觀察中隊甚至遠達新加坡,並在台灣海峽的澎湖列島周圍布設水雷。然而,東鄉平八郎卻將其裝甲艦集中到朝鮮海峽,並不去騷擾行進中的俄國艦隊,而是將眼光放在了其在嵊泗列島的航程之內,嵊泗列島恰好在海參崴蒸汽艦船航行易達範圍之內。可以說,嵊泗列島和海參崴正好分列於戰場的兩側。

隨著時間的流逝,人們可能會更為寬容地看待羅日傑斯特文斯基的表現,既不否認他在最後四天的指揮失誤,又肯定他在此之前盡力完成的艱巨任務,更要大膽地執行俄國思想使他形成的偏見,隨著長途奔襲的緊張,這種偏見愈發嚴重。我們還要承認,他所面對的國際形勢,他沒有任何國家的超出國際義務的支援,除了海參崴的兩艘殘存裝甲巡洋艦之外,他別無增援,而他所率艦隊的實力並不強。

這些是公正評價他所要求的。如果我們對他指揮的評價是正確的,那麽他所犯的錯誤也是可以理解的,在衡量這些錯誤時,也要公正地指出當時這支艦隊所面對的困境和俄國海軍的傳統。

此外,我還要引用俄國海軍上校在其所著的《懲罰》[1]一書中的陳述。

首先,運輸艦船伴隨艦隊同行,於是也同敵人遭遇了,這種情況必然在戰術上造成困難,西蒙諾夫寫道:

因為接到了(在駛離越南金蘭灣之前)海軍總司令部發來的警告,導致了一些值得考慮的困難,我們不能做海參崴港的負擔,更不能奢求從西伯利亞鐵路運來的補給。我們一方面要重視戰術準則,盡可能減少拖累,不讓妨礙我們自由活動的補給艦隊隨行,一方面,我們又要考慮這些電文。

不得已,司令官命令,戰艦盡可能地裝載各種必需品。三艘最大、性能最佳輔助輪船應最大可能地裝載最需要的物品。這三艘輪船和“堪察加”號隨行並在前往海參崴這一航程中同艦隊共命運。

關於戰艦裝載煤炭的數量,西蒙諾夫說:

1905年5月23日上午5時30分,停機開始裝煤。各艦接到通知,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裝煤。為此我們必須盡力使煤艙直到5月26日上午仍能保有正常儲量。[2]

上述陳述,無非是為羅日傑斯特文斯基攜載最大可能數量的必需品駛往海參崴開脫。其實,聖彼得堡並未強令他攜帶運輸艦船。政府的要求,由司令官制訂方法來達成。事實上,羅日傑斯特文斯基所動用的運輸艦船數量以及在駛往海參崴途中與敵人遭遇時這些運輸艦船的位置,都是由他確定的。

按西蒙諾夫的陳述,雖然戰艦裝載煤炭但並未超載,這同其他記述恰好相反,因此我曾詢問海軍情報部。該部的回復中引用了涅博加托夫司令在軍事法庭接受審判的辯護詞中的兩段話,其中一句為:“按我們的估計,在戰鬥開始之時,我們所擁有的煤量足供3000海裏航程之需,而經對馬海峽至海參崴的距離尚不足900海裏。”可見,西蒙諾夫的陳述確實有問題,他已經去世,我們所在意的是他的見證是否可信,而非他本人是否誠實。

對於羅日傑斯特文斯基的指責,無疑同他所擔負的職責相稱,而且也對他的人品有一定的損傷。而且針對這次作戰的某些指責,與其說是針對羅日傑斯特文斯基,更不如說是在針對俄國。我們必須尤其注意任何國防規劃(或計劃)中的各個方面之間的密切聯系。當羅日傑斯特文斯基率領艦隊、運輸艦船千辛萬苦地繞航好望角之時[3],西伯利亞鐵路的發展卻並不能與之相當,為旅順口分艦隊的錯誤部署又使他在嵊泗列島所面臨著進退維谷的境地。作為指揮官,在任何地點,哪怕是只指揮著一支極小的水兵分遣隊,都要記住,對總體態勢的忽視以及行動不力都將造成致命的危害。

美西戰爭期間,就有一次美國海軍軍部因為無法確定一艘迫切需要的巡洋艦的位置而煩惱不已,而其艦長卻沉迷於單艦活動,置總體作戰行動所要求的預防措施於不顧。

對於投降,我們也應該同樣考慮,除了絕對的無法抵抗外,任何事情都不能成為投降的理由,除非其他權益遭到毀滅性損害,但這種情況從未發生。8月10日,羅日傑斯特文斯基在旅順口港外因旅順口分艦隊作戰不力被擊敗,但是真正的失敗是在對馬海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