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基礎與原理(一)(第2/6頁)

雖然暫時還能牽制德國,使其將主要精力放在歐洲,然而一旦英國海軍無力對抗德國海軍,它必將在世界上掀起風暴。這支海軍掌握在一個遲遲沒能擁有任何殖民地的國家手中。德國難道就不想在海外擴張領土嗎?難道它就不想在海外建立基地支持其貿易嗎?難道它就不想建立一個如同大不列顛帝國的版圖嗎?更不想移民、擴展工業市場、開辟原料產地嗎?

門羅主義使美國將非美洲國家隔離在美洲之外,不讓一寸土地落入外人之手。它是一個內容廣泛的契約,它得以執行的支柱就是一支勝任的海軍。請允許我為“勝任”下一定義。它並不僅僅依賴現在歐洲的實力均勢而存在,還必須應對這種均勢被打亂後所面臨的局面。正如德國宣稱要建立一支“具有這樣實力的艦隊,即使是最強大的海軍國家要想同德國交戰就勢必要甘冒有損其最高權益的危險”。這至少意味著,英國不會再像1898年那樣冒險支持美國;也不會在摩洛哥支持法國;也不同日本結成同盟反對德國。德國的言論使因門羅主義而互相疏遠的美英兩國發表聯合聲明。這雖是國際政策的範疇,但海軍和陸軍戰略家們卻必須考慮,因為國家間的政治關系決定了該國艦隊的建立和規模。

我要引用達裏厄的一段話來為我的論述佐證:

在戰略思想所引起的復雜問題中,沒有什麽能與建立艦隊相提並論,每項規劃如不考慮到同大國的國際關系以及本國資源的極限,其建立基礎就將脆弱不堪。

我還要重復戈爾茨的話:“我們必須擁有國家的戰略,國家的戰術。”我要收回我曾說過的一句話,這句話曾一度體現了海軍的傳統:“政治問題屬於政治家而與軍人無關。”我也將反對政治與軍人無關的論調。

1895年、1897年,我重新總結了歐洲局勢,指出當時歐洲形成了實力均勢的穩定局面,由此歐洲掀起了一場浩大的殖民運動,所有的強國都投身其中。我曾要求海軍戰略家注意這個局勢,因為美洲國家也有可能卷入其中,而將門羅主義拋在腦後。

然而,巨大的變化發生了,德國工業、貿易、海軍實力劇增,陸軍實力也持續領先[3],人口增長了50%。俄國趨於衰弱,法國人口處於停滯不前。德國與奧匈帝國結成聯盟,其在海上從北海擴展到亞得裏亞海,在陸上則擁有一支難以匹敵的軍事力量。歐洲實力均勢已經不復存在。

伴隨著英國對德國新興工業貿易的嫉恨,以及英國對德國海軍發展的戒備,英國放棄了曾經實力均勢時期的旁觀者身份,轉而加入協約國,意圖扭轉失衡。然而,英國的努力並未收獲成果。難以維持的均勢,使歐洲殖民國家將注意力轉回歐洲,德國則向美國否認了其殖民野心。這時已經進入了殖民穩定、歐洲失衡時期。

我關注的重點在於,德國的實力已經超過了英國,而且證明它能超越美國。這兩個國家都擁有巨大的財富,如果它們能聯合,實力將更雄厚。美國和英國運用資源的效能與德國相比卻不值得一提。另一個問題是,英美沒有明顯的聯合動機。結果便是,德國完全可以以一對一的方式對付二者之一。在歐洲,只要奧匈帝國堅持與德國的聯合,歐洲其他國家就無法遏制德國。對此,德國人十分清楚。

我的推理表明,德國的海軍實力將會成為美國的心腹大患。除了英國海軍還能與之一戰,德國海軍在歐洲已再無其他對手,而當時英國國內的局勢如果一直延續,勢必會導致英國海軍的衰落。英國也就不會貿然對抗德國,除非德國觸及英國權益底線。甚至有一天,英國已經無力再阻擋德國了,因為它的國力正日漸衰退,德國國力則蒸蒸日上,而當時,德國的國家體制令民眾慣於為國家服務。國家控制民眾已經成為時代的特征,日本和德國都因此受益。

當敵人只能從海上接近我們時,擁有一支海上力量保衛國土、支持對外政策是何等重要啊!美國的對外政策為:門羅主義和門戶開放。門羅主義已經得到歐洲承認,因為它們已經卷入均勢失衡的爭鬥中。門戶開放的戰場就是太平洋,巴拿馬地峽是美國通往太平洋的門戶,通向地峽的交通線則經過墨西哥灣和加勒比海,因而人們對該海域的關注力度大大提高。

在我以加勒比海為案例闡述海軍戰略的某些原理時,大多數人對海權以及海軍戰略的認識幾乎為零。他們對海洋漠不關心,就連遠見卓識的俾斯麥也不例外。取得阿爾薩斯和洛林,已達成了他的願望,於是他轉而致力於國內事務,他對外關系的規劃並未伸展到歐洲以外。

德國現在的行為與俾斯麥對於海洋的漠不關心形成鮮明的對比。自1887年以來,新興的海軍強國為日本、德國、美國。現在,每個歐洲國家都清楚地意識到未來發展的趨勢在海外。在相對穩定的局勢下,歐洲應該成為海外冒險的基地,而冒險的目標則是那些落後的國家和地區。這些冒險必須依靠海軍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