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帝國的輝煌(第3/6頁)

會戰開始,奧斯曼軍隊左翼的塞爾維亞騎兵身披重鎧,猛攻甲胄薄弱的帖木兒軍隊右翼。巴耶塞特一世怕中了帖木兒慣用的誘敵之計,命令塞爾維亞騎兵撤回。帖木兒軍隊隨後反撲,攻入奧斯曼軍隊陣地。奧斯曼軍隊右翼是來自小亞細亞諸國的軍隊,看到自己的主人都在帖木兒麾下,紛紛倒戈投敵,帖木兒軍隊掌握了戰場主動權。戰至下午,情況愈發緊張,巴耶塞特一世的兒子蘇萊曼·查拉比放棄陣地逃之夭夭。左翼人數越戰越少的塞爾維亞騎兵率先被兵力源源不斷的帖木兒軍隊擊潰,塞爾維亞的斯提芬公爵率余部撤出戰鬥。其時天氣酷熱,奧斯曼軍隊的飲水補給線被斷,饑渴難耐,大勢已去。巴耶塞特一世身邊只剩下1萬名傑尼薩裏禁衛軍,他們仍頑強抵抗直至黃昏。66歲的跛子帖木兒親自投入戰鬥,率領騎兵發動了最後的沖鋒。夕陽西下時,戰事結束,傑尼薩裏禁衛軍死傷殆盡,巴耶塞特一世突圍時坐騎中箭,落馬被俘,只有斯提芬公爵率塞爾維亞騎兵余部突出重圍。巴耶塞特一世被押至帖木兒的大帳,忍受戰敗的恥辱;他被囚禁起來,因自尊心受到致命打擊而引發精神錯亂,於第二年死去。

帖木兒繼續向西掠取奧斯曼帝國的土地。1402年底,帖木兒攻占由聖約翰醫院騎士團固守的士麥拿。守城的歐洲騎士全部被劍砍死,他們的首級被裝上停泊在港口中的兩艘歐洲船舶,拋入愛琴海。在當時的歐洲人看來,帖木兒的勝利“不但延緩了拜占庭帝國的滅亡,而且也暫時解除了奧斯曼帝國對歐洲的威脅。因此,歐洲人甚為歡迎帖木兒的勝利”。帖木兒的武功赫赫令歐洲人震驚,一如英國詩人克裏斯托弗·馬爾洛在《帖木兒大帝》中所寫的那樣:“從察合台汗國到帖木兒帝國,我們將你引進那威嚴的軍帳營,你就會聽到這位斯基泰人帖木兒,以驚人的言詞恫嚇全世界,用他的征服之劍去懲罰那些王國……”

1404年夏天,帖木兒回到撒馬爾罕,在那裏為他的孫子們舉辦婚禮,大開慶功酒宴,慶祝自己那至高無上的勝利。他還抽空視察了自己原先下令修建的許多建築物和花園。兩年前,失去耐心的帖木兒派人刺死了多年來忠實充當傀儡的海都曾孫,從此“放棄使用傀儡大汗,以掩飾他們實現權力的慣例”。帖木兒一生的夢想是建立一個中央集權的軍事大國,完全控制絲綢之路,打通從中國到阿富汗、波斯直至歐洲的商道,並封鎖裏海和波羅的海沿岸的商道。心懷恢復成吉思汗榮光的野心,帖木兒將下一個目標瞄準了東方富庶的中國。

帖木兒對彼時中國明朝的情況頗有了解。早在1387年他便第一次遣使向明朝納貢,此後常常派使者來華,通商貿易,刺探情報。1404年11月,帖木兒率20萬裝備精良的大軍從撒馬爾罕出發,向錫爾河進發。那年的冬天異常寒冷,大軍在錫爾河遭遇大雪,河面開始結冰。帖木兒在河岸上駐紮了足足50天,等河冰凍結實。帖木兒的前鋒部隊於1405年新年翻越天山,1月6日推進至伊犁河。當日地球、土星、水星連珠,巫師占曰不利兵主,帖木兒心情大壞;但他還是渡過錫爾河,並命令前鋒加緊進軍,務必在3月初拿下蒙古斯坦,自己則暫時留在訛打刺。帖木兒的前鋒部隊於2月下旬推進至別失八裏(今新疆吉木薩爾縣北破城子),此處離大明帝國西部邊界重鎮哈密衛只剩400公裏。

冰天雪地和占蔔兇兆沒有阻止帖木兒的行動,不可預知的疾病卻侵襲了他。中世紀的穆斯林生活並不像後來那樣充滿禁忌,含酒精的飲料是允許喝的,葡萄酒更是常見。據說,自從到達訛打刺,帖木兒一直痛飲,不僅喝葡萄酒,他還喝阿拉克燒酒——中東和遠東地區的一種烈性酒,通常從發酵的棕櫚汁、大米或糖蜜中提取。2月11日當晚,阿拉克燒酒突然將帖木兒的體溫燒了起來,而且越燒越高。亞歐非三大洲最優秀的醫生圍繞在他的身邊,但全都束手無策。2月18日,帖木兒在病榻上長眠不起。據說,帖木兒生前最後一句話是:“不要向敵人示弱!拿緊你們的……劍!”東征中國計劃,隨著帖木兒的死一道煙消雲散。

帖木兒留下的是一份龐大卻難以坐享的遺產,如後世史家所言:“他是遊牧民中的野蠻派,他從北印度到敘利亞建立了一個荒涼的帝國。他在建築上的奇癖是用頭蓋骨堆成金字塔。他去世時,沒有留下任何足以表征他權勢的東西,只留下一個恐怖的名聲和一片荒廢而淒涼的國土以及波斯的一小塊貧瘠的領土。”令人驚奇的是,帖木兒並非一個只知征服與殺戮的武夫;他雖目不識丁,卻能與第一流的伊斯蘭學者討論宗教教義、歷史和應用科學,而且嗜好下棋;他不僅擅長統兵作戰,而且熟悉外交,非常老練地同遠邦近鄰談判。他統治的時期,正是阿富汗發生深刻變革的時期;一些以軍事為職業的阿富汗部族開始出現,阿富汗人開始從遊牧逐漸走向農耕定居,還有一些部族從戰亂的阿富汗南遷到北印度甚至恒河流域建立政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