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4/11頁)

我:“別說沒人護著我。你知道我意思……一直是我在派別人的排頭。”

他是明白我意思,於是他對書蟲子揮了揮手,“他替你。煩啦,喪門星,排頭兵。”

書蟲子更加平靜也更加憤怒,“我不用人替。我是人,不是書,不要往後放。”

他求援地往後看,讓他的頭也出來幫他解圍,他的頭沒讓他失望。站出來了,並且把一個日軍的鋼盔扣在他頭上,那算是保護兼之認同。

小頭目:“你勸不動他的,誰讓他是我們這讀書最多的人呢。”

“我們這個也動不得的,祭旗坡的狀元。”死啦死啦只好苦笑,“一邊一個,國共合作。”

那就是定局。

迷龍想抱怨,可他搞不清全局,只好抱怨細節:“日本盔也敢戴,林子裏冒頭就打,要被當鬼子打死的。”

死啦死啦:“噯?”

小頭目:“咦?”

然後他們倆一起看著我和小書蟲子——於是我也想到了,並且憤怒地還回去。

我:“門兒都沒有。”

但死啦死啦就是不懷好意地看著我。明擺的,在他面前,門有的是。

我和書蟲子,我們倆穿著日軍的全套活,拿著三八槍——虧得這支遊擊隊的叫花子作風,只要可能用得上,他們連鞋帶子都扒下來了書蟲子很新奇,而我覺得很喪氣,我們倆以兩種步態在腸子路上走,我回頭望了望,死啦死啦趕鴨子似地沖我們揮著手,於是我們加快步速,很快把他們甩在視野之外了。

書蟲子端著槍,繃著弦,在這上邊他和我們的新兵真沒多大區別,配上這身行頭就像鬼子進村,我真希望他不要讓自己如此可笑。

我:“哪裏人?”

書蟲子:“老家北平。”

我:“爛地方。”

書蟲子因為這三個字皺了皺眉,“你去過?”

“從來沒有。”我看著前端無邊無際的林子,“謝天謝地。”

書蟲子:“您……哪人?”

我:“東京。”

我說了幾句杜撰的日語,撒右那那和八格牙路全混在一起,書蟲子開始笑,讓他笑真的是很容易。("文"心"手"打"組"手"打"整"理")

書蟲子:“我真羨慕你。你們家那麽多的書,你讀書肯定比我多,你還打了五年仗,是老戰士。我真羨慕你。”

我:“……手別老摳在扳機上。”

書蟲子:“這種事你們要多教我。”

我只好不說話,又繃回了臉。

我可以替下他,但不想跟他同行。秋蟬瞪著樹林,自己天天衰老,樹林還在長青。我不想穿這身衣服,再走下去,這路上就要多兩個正在廝打的日軍。

幸好我們又拐過一道彎,看見一些和我們穿一樣衣服的人,十幾個,他們並非無備,一個機槍組對著我們所來的路面。剩下的人正在把自己往樹上吊,顯然,剛才如果沒派排頭兵,我們會遭遇像在緬甸叢林裏一樣的痛擊。

他們出現得又突然又不突然,這種突然又不突然讓我腦袋炸了,那挺機槍本來就朝著我們,連調槍口都不用,只拉開了槍栓。感謝不辣、迷龍和何書光,他們曾和西岸對了長時間的歌,我把槍擔在肩上,當著一個第一個時間擠進腦子裏的日本調門。

對著我們的機槍沒有懸念,我現在擔心的是身後的書蟲子。他有一點剛才那種過激舉動,我們就只好用死亡來完成排頭兵的職責了。

還好他只是低眉順眼地跟著我。

他們的一個軍曹向我們嚷嚷,我注意到那邊的家夥都有或多或少的殘疾——我們的造就。

我只好堅持哼著曲子,這根救命稻草總算有些用處,瞄向我們的又多了幾支步槍,嚷嚷聲也來得更猛烈了。但沒有人開槍。我估計他們是問我們從哪裏來的,便信手胡指了指,我沒有估計錯,但我們卻答錯了,書蟲子指著另一個方向。我只好一巴掌扣在他頭盔上。

我笑著:“八格!”

我像對迷龍他們一樣嘻嘻哈哈不輕不重地揍著他,我知道我們不會向這樣兩個嘻皮笑臉還穿同樣衣服的人開槍,我希望他們也不會,我蒙對了,他們甚至有了笑容,有幾支步槍槍口放下了。機槍雖沒調開,但槍手的手不再扣在扳機上。我並不能輕松下來,我的頭皮在發炸,因為我看見他們身後的山坡,更多更多的日軍正在攀登。

我們終於還是遲到了。日本人記性好得很,而且抄了弓弦。如果他們還有戰爭初期的兵源,現在是他們在打掃我們的屍體。

從自己身上掏手榴彈太明顯了,對方開槍的速度一定快過我們,我從書蟲子身上拽出一個手榴彈,就著一個毆打動作平甩了過去。反正也不用扔多遠。我看著那個手榴彈飛過路面落在他們中間,日軍在狂叫中臥倒。書蟲子甩過去了另一個,然後被我一腳踹進了另一側的溝壑,我跳進去的時候手榴彈在我身後爆炸——延時太短,被他們扔回來了,但是書蟲子扔過去的那個在機槍掩體外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