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慎刑和恤刑(第4/7頁)

瞬間,張蘊古的人頭就落了地。

真實情況是什麽呢?是倒黴的張蘊古和李好德在相州任刺史的哥哥根本不熟,只是巧合而已。可他根本沒機會辯解,唐太宗沒有給他辯解的機會。在東市街頭,任他用多大的聲喊冤,喊得嗓子都啞了都不起作用。

不知在他被斬的那刻,有沒有後悔獻給皇上那本《大寶箴》,因為如果不獻《大寶箴》的話,他就不會被破格提拔,不被破格提拔,也就沒有機會去審李好德,不審李好德,又怎麽會出這種事?

當然,他還應該後悔不該那麽癡迷於“棋”,如果不是對“棋”的癡迷,他也許就不至於招來殺身之禍……

如果只是如果,結局已經產生,任何後悔都不能改變結果。

第一百零一節 制定慎刑制度

(3)

張蘊古死了,可他那本《大寶箴》還在唐太宗那裏。

在將張蘊古執行死刑後的第四天,唐太宗在書房偶然看到了那本張蘊古獻給他的《大寶箴》,心裏有著說不出的滋味。剛開始,他厭惡地將《大寶箴》推到了一邊,然後又禁不住拿在了手裏,隨意翻開一頁,看到上面寫著:君主的權威可以讓他任意地作威作福,但要做個聖明賢君卻確實困難。

唐太宗一怔,自己對張蘊古的處置,是不是正是用君主的權威,任意作威作福。

再一想事情經過,張蘊古的所有罪名,其實都是自己的推測。看來,自己是有違“聖明賢君”的做法的。唐太宗越想越沮喪,越想越失落。他輕輕合上那本《大寶箴》,腦海裏不停地浮現張蘊古的樣子:張蘊古獻《大寶箴》時,誠惶誠恐的樣子;張蘊古被拖入刑場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樣子……

斬首張蘊古,決定是不是草率了一些?唐太宗有些坐不住了,他起身,在書房踱起步來。

“兼聽則明,偏信則暗。”魏征的這句話又瞬間出現在他的腦海裏,猶如當頭一棒,令他越發煩躁起來。

他想,為什麽自己就不能給張蘊古一個申辯的機會?為什麽只因李好德的哥哥在相州任刺史,張蘊古又是刺史人,自己就認定他們之間在“相互勾結”?為什麽不把李好德的哥哥召來問問清楚?

唐太宗越想漏洞越大,即刻令人召因此事被關押著的李好德的哥哥覲見。在得到他和張蘊古根本不熟,且弟弟李好德幾年前就瘋瘋癲癲,口不擇言,且時好時壞時,唐太宗自責不已。

按照《唐律》規定,凡出口妖妄之言者,且涉及朝廷和君主的,皆應處以絞刑。不過,對於八十歲以上的老人,十歲以下的小孩,以及身患篤疾的瘋癲之人,則不能以正常人論處。

李好德正好在“不以正常人論處”之列。

如果是這樣,那張蘊古根本沒錯,不僅沒錯,而且還是嚴格按照《唐律》來執行。

“朕冤枉他了!”唐太宗嘆聲道。

李好德的哥哥被無罪釋放,可張蘊古卻再也回不來了。

唐太宗有很長一段時間,陷入自責和懊惱悔恨中。自己的沖動和武斷,讓他失去了一位忠臣,讓朝廷失去了一個人才。

這種懊惱和後悔無處發泄時,他便在上朝時沖群臣發火。

“張蘊古執法犯法,身為朝廷命官卻和罪犯接觸不避嫌,理應治罪,可也罪不至死吧!朕當時只是一時之氣,將他處決,可你們呢?卻沒有一個站出來阻止朕!”

眾臣全都低下了頭,沒有人敢說話。

“特別是你們……”唐太宗把眼神看向了魏征和戴胄,“你們以前不是經常違背朕旨意執法嗎?到朕要處決張蘊古的時候,你們為什不說一句話呢?”

魏征見皇上點了他的名,只好說:“回陛下,當時陛下正處在極度的憤怒中,即便我們站出來阻止,陛下也是不可能聽的,甚至很可能在一怒之下,讓更多無辜人牽扯進來,造成……”

“什麽?”唐太宗有種被人揭穿後的憤怒,“你……你是說朕聽不進任何諫言嗎?如果朕聽不進諫言,為何會設諫義大夫這個職位?為什麽你們的諫言,朕會聽呢?”

唐太宗此時有些惱羞成怒了。

“陛下!”房玄齡怕正在氣頭上的唐太宗,又被魏征氣得沖動起來,砍了魏征的頭,最後又後悔,急忙上前一步說,“臣等只是想等陛下氣消後再……”

“再什麽?等朕氣消後再說?已經遲了!”唐太宗說完,深吸一口氣,他在心裏不停提醒自己,千萬別怒,千萬別怒,不能沖動。因為他真冒出了把魏征和戴胄兩位諫義大夫拖出去暴打一頓的沖動。

大殿內再次安靜下來,沒人敢再說一句話。

唐太宗漸漸平靜下來,再次掃了眾臣一眼說:“人命至重!人死不能復生!以後再有判處死刑的,復奏五次後才能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