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慎刑和恤刑(第3/7頁)

這本是一件簡單的案子,而當唐太宗看到張蘊古的奏表時,也甚感欣慰。因為他之所以生氣,令人抓李好德入獄,是因為在天下安泰之時,竟然有人不懷好意,妄議朝政,詆毀他,破壞他的清明。如今,既然這個人是個瘋子,一個瘋子的瘋話,自然沒人會當真,別人不當真,自己的清明也就保住了。

“既然只是一個瘋子的胡言亂語,那就隨他去吧!”

唐太宗赦免了李好德的罪,李好德被無罪釋放。

張蘊古很為李好德高興,因李好德雖然是個瘋子,卻在瘋前棋藝了得,而且他的瘋時斷時續,清醒時,依然是個棋藝了得的人才。張蘊古本是棋癡,早聞其大名,也一直想和李好德對弈,無奈沒機會見面,好不容易見了面吧,李好德又是個罪犯。現在好了,既然李好德被皇上赦免,他就是個無罪之人。既然他是個無罪之人,那麽自己就可以等他清醒時,和他對弈了。

張蘊古的興奮可想而知。

然而,世上最難得的是個“巧”字,而最怕的也是個“巧”字。由於太過迫切,張蘊古竟然親自去接李好德出獄,巧的是,出獄時,李好德又正清醒著,而更巧的是,張蘊古接李好德出獄,兩個人說說笑笑的場景,又被正巧路過的治書侍禦史權萬紀看到了。

“早聞先生棋藝不凡,本官可否邀請先生對弈一番?”張蘊古和李好德一番熱情問候後,張蘊古畢恭畢敬地對李好德說。

那時候的張蘊古,並未將自己當成官吏,也沒把李好德當作剛剛釋放的囚犯,而將他視為老師。

李好德知道自己被赦免,全靠張蘊古的上表,當然很感激,也拱手施禮道:“小民能出獄,全靠張大人,還有什麽不答應的呢?”

“好!好!”張蘊古高興地說,“請!請!請老師去寒舍一敘。”

兩個人就這麽說笑著上了張蘊古專門為李好德準備的轎子。看著轎子遠去,權萬紀有些暈頭轉向。

“你們聽到什麽了嗎?”他問身邊的小吏,“張大人和那……李好德的對話,說了什麽?”

“聽到了,聽到了!”小吏說,“張大人邀請那李好德去府裏下棋!對了,那李好德不是瘋子嗎?怎麽一點兒都不像呢?”

小吏說完,又補充一句:“早聽說張大人愛棋如癡,想不到是真的,竟然對一個剛剛釋放的罪犯,還是瘋子那麽恭敬!”

“怕就怕不是瘋子!”權萬紀喃喃道,“那我們可就犯了欺君之罪了!”

“什麽?大人剛剛說什麽,什麽欺君之罪?”小吏沒聽清楚。

權萬紀沒再說什麽,轉身就走了,只留下一臉茫然的小吏在自顧自地說:“怎麽一個個都怪怪的!”

權萬紀匆匆離開,是要彈劾張蘊古,他說張蘊古袒護李好德,李好德根本就不瘋癲。

權萬紀和張蘊古沒仇,也沒想害他,只是以為張蘊古真的在袒護沒瘋的李好德,那麽自己也會受到牽連。

唐太宗一看權萬紀的上奏,這還了得?這張蘊古不僅袒護李好德,還欺瞞自己,罪不可恕!

就在唐太宗下令要將茫然的張蘊古抓起來,交給大理寺處置時,房玄齡說:“陛下,既然那張蘊古說李好德有瘋癲症,而那權萬紀又說李好德沒有瘋癲症,看來不能聽任何一方的一面之言,不妨交於禦史台先調查清楚再說!”

唐太宗一聽,言之有理。於是便將此事交給了第三方——禦史台去調查。

在李唐,遇到重大案件時,都是三司(大理寺、刑部、禦史台)共審的。而在這三司中,大理寺負責審案;刑部負責復核;禦史台負責監察。

禦史台的監察禦史知道此事關系重大,處理不當就會造成冤假錯案:不是張蘊古欺瞞皇上,就是權萬紀欺瞞皇上。

“此事調查時千萬不能馬虎,一絲一毫的馬虎都不能!一定要調查清楚,把張蘊古、李好德的整個家族都調查清楚!”監察禦史吩咐手下說,“不能有任何遺漏。”

一段時間過去了,調查結果放在了監察禦史的手裏:李好德的哥哥在相州任刺史。相州是張蘊古的老家。

於是,禦史台仍然不敢有絲毫馬虎,將調查結果上奏給了唐太宗,唐太宗一看,調查資料一大堆,但結果卻簡潔易懂,清楚明了。

一定是張蘊古和李好德的哥哥私交很好,甚至收了李好德哥哥的好處,幫李好德以“瘋癲”脫罪。

張蘊古牽扯上了“官官相護”“營私舞弊”“蓄意包庇”——任何一條都是唐太宗最忌諱的,一時,他氣得血往頭頂沖。好你個張蘊古,朕念你有些能力,破格提拔你,沒想到你竟然幹欺君瞞上之事。

“把張蘊古推出去斬了!”唐太宗大聲說。

群臣愕然,而那張蘊古還不知道事情有這麽嚴重,正在為自己準備辯詞呢。結果就被太極殿來的幾位侍衛抓了起來,關都不再關他,直接拖到東市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