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王安石罷相全景回放(第3/9頁)

多余的話還用再說嗎?大家一起歡呼,司馬光萬歲萬歲萬萬歲————————祝您身體健康吃嘛嘛香,不多不少就比王安石多活一年,好把北宋的大好乾坤像童年的那口缸一樣砸碎……

每條都不成立,可每條都搏得了巨大的歡呼。5年了,終於有人為曾經無比榮耀,現在被逼進絕境的士大夫階層說出了心裏話。

只不過,心裏話並不等同於真實話。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成年人都知道,沒有幾顆心靈是完全出於道義良知而說話的。為的,都是生存所必須的利益。

面對司馬光的突然襲擊,王安石沒在意。他沒就此事和宋神宗會談,也沒寫專門文章反駁。帝國千頭萬緒,改革初見成效,還有那麽多的事要做呢。這麽一個手下敗將,突然寫封奏章,有什麽大不了的?可是他怎麽也沒有料到,僅僅幾天之後,新法,全部的新法就被突然間罷除!

這是真正的晴天霹靂,王安石被震傻了,他不知道是哪裏出了錯。甚至整個變法集團,包括號稱才幹突出精明強悍的呂惠卿、奸詐詭譎無恥鉆營的鄧綰等等反面角色,也都沒有查覺出是誰做了什麽,把這一切都翻了天。

這暴露出了王安石,以及其集團的最大弱點——警覺性太低,政治手段太劣。

眾多的史書都說王安石此人品行高潔,私德無虧,連他的政敵們都說不出他的壞來。這一點暫時存疑,我會在後面專門論述,其實他在生前就被罵得狗血淋頭了。萬事都要講證據,單就眼前這件事,就足以證明王安石在政治上的幼稚。

政治,不止是治國,更重要是治人。就是怎麽整人。人類歷史上,有太多的事例證明,兩派相爭,根本不必駁倒對方的見解主張,只要在肉體上消滅了對手,就等於徹底勝利。

王安石就倒在了這上面,他身為帝國首相,總攬大權近5年,這是什麽權威。縱觀北宋歷史,之前的趙普、呂夷簡等宰相的任期比他長,可沒一個人做到他為相時的權威。到了這種程度,居然讓命根子一樣的新法突然被廢,都不知道怎麽出的事!

還有比這更呆的嗎?換句話說,還有比這更天真更純良,不整人不搞事的首相嗎?

兩天之後,謎底被宋神宗解開。那根本與司馬光無關,而是一個與王安石有些瓜葛的無名小卒暗中搞的鬼。這個人叫鄭俠,當時的職務是個守城門的。

簡單地說下這人的生平。鄭俠,字介夫,福建人。宋英宗治平年間考上的進士,先到光州(司馬光生地)當司法參軍。後調進京城,在安上門當差。他是王安石的學生,剛調進京時王安石非常器重他,可是交流了幾次之後,發現時隔幾年,心靈變遷,鄭俠己經不是當年的弟子了,而是一位堅定的反改革派。

兩人不再往來。其過程未出惡言,未見惡行。

這時中原大旱,各地的災民湧向都城,鄭俠站在城門上,一眼望去,只見瘦骨嶙峋衣不蔽體流離失所的災民無邊無沿,他心裏頓時極其痛苦。

這都是王安石的新法害的啊!災民就是證明,人民在受苦;大旱更是證明,連老天都憤怒了!於是他寫出一份奏章,裏邊歷數王安石新法弊端,聲稱罷免新法,蒼天必雨。如果10天之後還不下,可以把他砍了。又把千萬災民苦難狀畫成了一幅圖畫,名為《流民圖》。都寫好後,開始發愁。怎麽才能讓皇帝看著呢?這是個問題!

他職務太低了,尤其是走正常途徑必須得先由中書省王安石過目,這不行。他想了個辦法,先到開封城外,聲稱這是密奏,以加急驛馬,送進銀台司。

神宗第一時間看到了,這個年青的小皇帝被《流民圖》所震撼,史書稱徹夜不眠,第二天早晨誰也沒和誰商量,就下令全國罷免所有新法。

這是事情的基本始末。現在簡單分析下,第一,神宗為什麽被震撼了呢?貌似我在說廢話,災民可憐唄。但是有一點,有資料顯示,此皇帝終生沒出過京城。也就是說,他根本就沒見過災民啥模樣。唉,人生的第一次都是不假思索,感情用事啊;

第二,鄭俠為什麽這麽激動?又是廢話,災民可憐嘛。但是,我們拋開新法是否得罪天地混帳可惡,只提一個問題。請問,新法時遇到天旱,和從前舊法時遇到天旱,兩種情況下的災民有區別嗎?

新法是瘦骨嶙峋衣不蔽體流離失所,舊法時大家滿面紅光穿綢掛緞開著房車出來旅遊?!見他鄭俠的活鬼,難道你活這麽大只見過一次大旱,只見過這一群災民不成?

以前怎麽就不見你畫什麽《流民圖》?!

鄭俠走的是非正常途徑,宋神宗怕是當時的真理——上天意志。這是熙寧變法第一次失敗的官方原因。可是,裏邊還發生過一些非常微妙的“小事”,它們的決定性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