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指點江山,激揚人物

宋神宗從熙寧元年四月召見王安石,到第二年的二月時,才有了變法的實際舉動。任命富弼為首相,王安石參知政事,組建自己的班底,變法開始。

歷代史書接著就開始介紹各個具體法令的內容,頒布的時間,以及遇到的困難。如果我也這樣寫下去,就根本沒法剖析出這段歷史的真相。

試問這樣翻天覆地的大變革,只在神宗和王安石達成法家治國的理念後,就直接上了馬,是不是太兒戲了呢?神宗真的成了毛頭小子,王安石真成了不學無術的傻大膽?

開玩笑,這期間有10個月的時間,宋神宗和王安石朝夕相處,從他們後來所做的事業有多大來看,他們的討論肯定多方多面,涉及到帝國的每一個角落。

作為後世人,我潛心靜思,推算出他們至少有三個重點必須詳細考慮。第一,那是個大秘密,是這次變法的大宗旨,所有的舉措如果不建立在這個大前提之下,那麽一切都失去了意義。不過可惜的是,查遍千年史書,不論是古人的,還是近現代的,對此都一字不提。

或許是他們沒看到,或許就是別有用心地給刪除了。

第二,變法的速度。是急進還是緩變,這是個大問題。要比具體的變法措施更重要,我們清楚,一件事的成功與否,不僅與它的立意有關,更與它的做法有關。怎麽做更多地決定了它的成功。

聰明博學如王安石,謹慎小心如宋神宗,這個最起碼的前提,一定會考慮到。只是出於對第一點,那個大秘密大宗旨的遵從,才不得己選擇了實際操作中的急燥。這是無可奈何的,可也是熱血沸騰,不得不做的!

第三,變法的涉及層面、具體法令。

環環相扣,每一個條件都為上一個服務,這是一整條互動互補,一榮俱榮,一損百損的利益鏈條,哪一點出了錯,都會讓帝國承受不可估量的打擊。具體到第三條,它得服從前兩個前提,國家必須迅速富強,極快地增加國庫厚度。

得有錢,才能去做那些事。至於說事後怎樣,只要那個大秘密大宗旨勝利了,一切都好說。

這三點討論過之後,在宋神宗和王安石的心裏,變法己經有了一個完整的、宏觀的藍圖,到了這時,才能進行實際操作。

實際操作讓王安石全面躲在幕後,首相是富弼,以富弼的威望來鎮撫局勢,安定人心。王安石組建的變法班底更有講究。

成立一個全新的部門,名叫“制置三司條例司”。故名思議,它是以國家的財政總署三司省為根基,研究怎樣生財的特殊部門。以現代的名詞來叫,可以稱作“財政稅收設計委員會”或者“發改委”。

這個部門平空出現,直接把改革變法的事務都攬了過去,什麽東府西府兩制內侍,都沒你們的份兒,一邊兒呆著去。為了保險起見,同樣讓王安石當副手,名義上的負責人是副相陳升之。接下來王安石的班底成員們,就成了一個被爭議了近千年的問題。

王安石此前所擁有的只是名聲,名聲的成分裏最大一部分是好奇。人們不理解他為什麽總是放棄高官厚祿,安於貧賤做基層工作,多了不起啊。因為自己做不到而敬佩,只此一點。

這和大聖大賢什麽的都不靠邊,如果非要說他的文章多好,對不起,真的好,可也遠遠沒到歐陽修的影響程度。世間就是這樣,就算你到了同一水平,也別總想著有一樣的影響。

所以他不可能有什麽親信集團。那麽開始做事了,誰來幫他呢?只能從日常交際中去選,這樣的前提就決定了人才的質量和數量。比如說呂惠卿。這個人在後來罵名天下,舉世皆知,一臭萬年,歷代所有君子都搖頭。甚至直接把他的問題加在王安石的頭上。

親信的所作所為,完全是為了領袖服務。他的罪過,就是你的問題!只是非常遺憾,呂惠卿之所以進入王安石的視線,完全是一位君子中的君子的推薦。

呂惠卿,字吉甫,生於公元1032年,泉州晉江人。出身於官吏世家。宋史裏記載他考中了進士,分配到真州做推官,調進京城,和王安石偶然見了面,兩個人談論經文,非常投機,就此進入了變法集團。

也就是說,王安石饑不擇食,哪怕從不認識,只要稍微投緣,就會結成死黨。至於呂惠卿真正進入王安石視線的歷史真相,就被宋史選擇性失明了。

只因為那個人是“君子”。

可惜在歐陽修自己的文集裏露了餡,他有一篇上報給朝廷的奏章,名叫《舉惠卿充館職劄子》,把呂惠卿說成是“材識明敏,文藝優通,好古飭躬,可謂端雅之士。”私下裏更在很早之前,就給王安石寫過私人信件推薦。

當時王安石在常州作知州,呂惠卿是州府裏一個普通的屬吏,歐陽修的信裏稱贊呂惠卿這樣不凡,那樣奇妙,要王安石特別對待,才有了兩人初步的接觸。說到這裏,就要談一下歷代大事件的參與者之謎。那些貌似與眾不同的人,在歷史裏留下了印跡的人,都是因為自己出類拔萃的能力、高雅脫俗的品行,才脫穎而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