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自相矛盾的共和國(第3/10頁)

為此,公元前218年,漢尼拔率一支迦太基軍隊從西班牙出發,跨過了高盧南部的廣闊地區,翻越了阿爾卑斯山脈。漢尼拔表演了遠勝過對手的高明戰略、戰術,三次大敗羅馬軍隊。第三次發生在坎尼(Cannae),漢尼拔殲滅了8個羅馬軍團。在共和國軍事史上,這是損失最慘重的一次。根據當時一般的戰爭情況推測,羅馬應該認輸求和了。然而,這不是羅馬人的性格。面對如此巨大的軍事災難,他們沒有放棄抵抗。很自然,在這種生死關頭,他們需要西比爾預言的指導。根據預言的指示,羅馬人應在城市的市場裏活埋兩個高盧人、兩個希臘人。行政官們一絲不苟地遵照執行。通過這種野蠻的行徑,羅馬人表明為了保全城市的自由,他們可以無所不用其極。不是自由就是死亡,沒有其他選擇。

一年又一年,共和國頑強地走出了失敗的陰影。更多的軍隊召集起來;西西裏島守住了;迦太基在西班牙的帝國被征服了。坎尼之戰後15年,漢尼拔再次遭遇羅馬軍隊,不過這一次在非洲。漢尼拔戰敗了。迦太基兵員奇缺,無力再戰。羅馬人對停戰提出了苛刻條件,漢尼拔勸他的同胞們接受。不同於坎尼戰役後的羅馬人,漢尼拔更關心的是保全他的城市。撇開這些不談,羅馬人倒是從來沒有忘記漢尼拔、他輝煌的軍事成就、他的野心,承認在他們的對手中,漢尼拔與他們最相像。一個世紀之後,羅馬城裏還能看到漢尼拔的雕像。盡管迦太基大勢已去,它的行省、艦隊、戰象都被沒收,羅馬人仍擔心它會東山再起。他們不相信迦太基真的屈服了,對它的仇恨是羅馬所能給予他國的最高敬意。迦太基人是他們的一面鏡子,讓羅馬人照清了自身,深入到自己的靈魂深處。正因為這樣,他們最危險的敵人是不可饒恕的。

這以後,羅馬人再不能容忍一股能威脅到自己生存的力量。他們時刻警惕著,在任何潛在對手變得強大之前,發動先發制人的攻擊。他們認為這是完全正當的。對手很容易找到,往往是太容易了。事實上,在漢尼拔戰爭之前,共和國便不時向巴爾幹地區派出探險隊。行政官們很樂意恐嚇那裏的小王公、地方首領,有機會就把邊界挪一挪。羅馬人從根子裏喜歡到處顯示力量,若有人怠慢,他們決不忍氣吞聲。意大利人早就領教過這種性格,但對那些反復無常、不斷爆發爭端的希臘城邦來說,羅馬人不那麽好理解。它們有理由困惑。希臘人剛開始與羅馬打交道的時候,共和國的表現與傳統帝國完全不同。如晴天霹靂一般,帶著驚人的威勢,強大的羅馬軍團來了,然後,又一陣風地離去。在不定期地幹預希臘事務時,他們顯得怒氣沖沖;當羅馬喪失對希臘的興趣時,軍團又會長時期地無影無蹤。即使共和國真的介入了希臘人的爭端,真的跨過了亞得裏亞海,羅馬軍團的入侵也像是維持和平的行動。他們的目標不是吞並領土,而是明確樹立共和國的威望,壓制那些自大的地方勢力。

在羅馬人最初進入巴爾幹地區時,那個地方勢力是馬其頓王國。它位於希臘的北部,統治希臘半島已有200余年。王國傳自亞歷山大大帝,其國王覺得自己有資格傲慢。盡管常常受到羅馬軍隊懲戒性的打擊,王國並不覺得有必要做出什麽改變。終於,公元前168年,羅馬人的耐心耗盡了。他們先是廢除了馬其頓的君主制,將馬其頓分割為4個共和國;公元前148年,羅馬人完成從維持和平到攫取權力的轉變,開始對馬其頓實施直接統治。如在意大利那樣,縱橫交錯的道路系統建立起來,馬其頓的國土呈現出網格狀面貌。羅馬人的雄壯之師可以便利地調動,馬其頓的命運也最終被框定。愛格納西亞大道(theviaEgnatia)像一條由礫石構成的裂痕,撕開巴爾幹地區的荒野。大道的一端是亞得裏亞海,一端是愛琴海,將受奴役的希臘和羅馬緊密聯系在一起。有了它,羅馬人便能通達更具異國風情的地區。那些地方太遙遠了,看不到蔚藍色的愛琴海;那兒的城市閃耀著金子和大理石的光彩,極富藝術情調;那兒的人們有高明的烹調技術。顯然,這些對羅馬共和國不無吸引力。早在公元前190年,一支羅馬軍隊曾沖入亞洲,粉碎當地專制君主的戰爭機器,在整個近東的注視下羞辱那位君主。敘利亞和埃及是兩個地區大國,此時匆忙收起它們的傲慢,忍受著羅馬使節的指手畫腳,奴顏婢膝地承認羅馬的霸權。正式的帝國版圖仍很有限,只包括馬其頓、西西裏和西班牙的一部分,但到了公元前140年,羅馬的影響已伸展到許多陌生的地方,普通羅馬人聞所未聞。共和國力量的擴張幅度和速度非常驚人,連羅馬人都覺得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