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取淄青十二州李師道的最後下場(第2/5頁)

夜半時分,劉悟率兵趨至鄆城西門。見來將來兵皆是“自己人”,守門將大開城門,眾兵進城喧噪,四處放火。李師道驚起,急得跳腳,入見其嫂(李師古之妻)說:“劉悟反了,我只能上表求為庶民,能為先人守墳墓就知足了。”說完話,李師道扭頭就跑,拉著兒子李弘方躲進廁所。此時此刻,再不見先前為他出主意的蒲大姐等“巾幗英雄”挺身而出。

亂兵闖入節度使內室,搜得李師道父子。李師道請求見劉悟,不許;又請求把自己縛送長安。劉悟派人對他說:“司空您現為囚徒,有何面目見天子!”李師道不死心,“猶俯仰乞哀”,全無當初上竄下跳燒糧倉、殺宰相的氣焰。倒是他兒子李弘方有點骨氣,一旁勸說老父:“不如速死!”這話很對,自己不說也得死,劉悟命兵士一刀一個,砍下李師道父子首級,“傳首京師”。

“自廣德(代宗年號)以來,垂六十年,藩鎮跋扈河南、河北三十余州,自除官吏,不供貢賦,至是盡遵朝廷約束。”

至此,唐憲宗成為安史之亂後最英明有君主,“慨然發慎,能用忠謀,不惑群議,卒收成功。”雖將相有功,但如果沒有憲宗英明獨斷,諸事也不可能成就。

藩鎮問題是安史亂後唐王朝最大的政治問題之一。打仗打得就是錢,無他法,只能竭澤而漁,從百姓身上榨取,特別是江南一百多萬民戶,幾乎全部血汗都被榨盡,負擔近百萬軍士的糧餉。此外,北方諸藩鎮多是胡人後代或兵痞把持,使得本來一直有深厚之化傳統的中原地區變得猶如“化外異域”,民風悍野,燒殺為樂,割據稱雄,是真正的歷史的倒退。一百五十多年間,河北三鎮的節度使走馬燈似地換了57個,可由唐廷委派的只有4個,幾乎皆是猜沉陰險的武夫。而且,藩鎮割據愈演愈烈,迄至五代,實際上是更大規模的“藩鎮割據”。對於中國歷史來說,藩鎮割據最大的危害還在於數百年的後世——北宋王朝深知藩鎮軍人跋扈的危害,竭力避免武人專擁一方,弱枝強幹,兵不知將,將不知兵,結果,矯枉過正,兩宋的軍事實力和兵士素質大大降低,一亡於金,再亡於蒙古,亡國而且之天下,中國歷史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倒退。究其根由,一切竟仍可以追至藩鎮割據之禍。

無論如何。元和君臣對於消藩的赫赫史跡,確實值得大書特書。正如唐朝詩人張祜的詩中所謂:

萬古元和史,功名萬古殊。英明逢主斷,直道與天符。一鏡辭西闋,雙旌鎮北都。輪轅歸大匠,劍戟盡洪爐。物望朝端洽,人情海內輸。(《獻太原裴相公二十韻》)

(這位為求官南北奔走三十多年的張祜詩人雖然詩中難免有奉承之語,畢竟是實話也不少。他最有名的詩是《集靈台?其二》:“虢國夫人承主恩,平明騎馬入宮門。卻嫌脂粉汙顏色,淡掃峨眉朝至尊。”此外,還有一首宮怨詩《何滿子》:故國三千裏,深宮二十年。一聲何滿子,雙淚落君前。)

“靡不有初 鮮克有終”——元和天子的“暴崩”結局

憲宗高坐皇位受群臣上賀。大家和他本人都不知道,這位中興君王距他的生命盡頭,只有一年的時間。

“上(憲宗)晚節好神仙,詔天下求方士”。於是,道士柳泌、和尚大道等人相繼入宮,為皇帝煉“長生藥”。為了讓柳泌有好環境合煉不老丹,憲宗竟以台州一州之地盡賜柳泌,這位老道在天台上以刺史身份,天天架幾口大鍋為憲宗煉丹。

“服食求神仙,多為藥所誤”。唐朝皇帝,太宗、高宗、穆宗、敬宗、武宗、宣宗,無論英主庸主,皆喜服食藥物。這些藥從現代醫學角度看,均是劇毒礦物,食之燥渴煩懣,性格大變。奇怪的是,武則天也吃丹藥,竟壽至八十三。“豈女體為陰,可服燥烈之藥,男體則以火助火,必至水竭而身槁耶?(趙翼)”筆者揣摩,武則天服食的,可能更多是植物類“仙丹”,為害不大。

不僅好神仙服藥,憲宗晚年還好佛。元和十三年年底,憲宗遣中師率大群僧眾前往法門寺迎佛指骨到長安。“上(憲宗)留禁中三日,乃歷送諸寺,王公士民瞻奉舍施,惟恐弗及,有竭產充施者,有燃香臂頂供養者”。憲宗皇帝此舉並非“統戰”需要,他是真心崇信。

刑部侍郎韓愈上表切諫,表文非常有意思,發人深省,有理有據,茲錄於下:

伏以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後漢時始流入中國,上古未嘗有也。昔黃帝在位百年,年百一十歲;少昊在位八十年,年百歲;顓頊在位七十九年,年九十八歲;帝嚳在位七十年,年百五歲;帝堯在位九十八年,年百一十八歲;帝舜及禹年皆百歲。此時天下太平,百姓安樂壽考,然而中國未有佛也。其後殷湯亦年百歲,湯孫太戊在位七十五年,武丁在位五十年,書史不言其壽,推其年數,蓋亦俱不減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