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取淄青十二州李師道的最後下場

淮西吳元濟平滅,諸藩鎮確實被嚇怕。“(李)師道憂懼,不知所為”。在其屬官勸說下,李師道“納質獻地以自贖”,遣其長子入侍,並上獻沂州(今山東臨沂)、密州(今山東諸城)和海州(今江蘇東海)給朝廷;“(王)承宗懼,求哀於田弘正,請以二子為質,及獻德、捸二州,輸租稅,請官吏。”

王承宗此次是真心歸順,“奉法逾謹”,估計大多歸田弘正榜樣的力量無窮。元和十五年底,王承憲病卒,其二子王知感、王知信皆為質於長安,只有十八歲的弟弟王承元在鎮。諸將依據先例,推王承元為留後。小夥子年紀雖輕,深知禮義制度,密奏朝廷,請詔任主師。“天子嘉之,”任王承元為義成軍節度,移鎮。諸將號哭喧嘩,哀乞王承元留下。鑒於諸鎮將領擅推擅殺的前事,王承元堅決尊依唐廷命令,離開成德軍。穆宗時,他又任鳳翔節度使,抵拒吐蕃甚力。居鎮十年,加檢校司空,移授平盧軍節度使,“寬惠有治,所理稱治”。太和七年,王承元病逝於平盧,時年三十三歲,是藩鎮主帥之中結局很好的一位。

淄青節度使李師道的祖父是高麗人李正已(本名懷玉),藩鎮初起時曾雄豪一時。其子李納也時叛時附,一家子天生反骨的東西。李納死後,其長子李師古襲位,雖表面上奉朝命恭順,內裏實懷異圖,招集亡命。“其有任使於外者,皆留其妻子(為人質),或謀歸款於朝,事泄,族其家,眾畏死而不敢異圖。”

李師古病死,其弟李師道當時正在密州,為李師右的家奴密迎得立。“自(李)正已至(李)師道,竊有鄆、曹等十二州,六十年矣。懼眾不附已者,皆用嚴法制之……以故能劫其眾,父子兄弟相傳焉”。

李師道為人,並無其父兄陰險悍烈之風。平日軍政大事,他根本不和大將、幕僚商議,只聽信幾個心腹丫環,其中最有主意的有兩個人:蒲大姐、袁七娘。婦人識淺,又是丫環仆婦之流。聽聞李師道要向朝廷割獻三州,就“語重心長”地勸說:“自先司徒(李正已)以來,千辛萬苦掙得這十二州土地,奈何忽然割棄!今境內兵士數十萬人,我們不獻三州,朝廷不過發兵相加,盡可以力戰抵抗。如出戰不勝,再議割地,到時也不為晚。”李師道言聽計從,上奏朝廷,推脫說屬下將士不同意割讓三州。

朝廷震怒。藩鎮三心二意,跳梁猙獰,已經數十年。但皆是朝廷準備下手時,因怕撤職削土而發的本能反應。土皇帝們擁割數州,儼然一國,倒沒什麽特別大的野心,諸如打入長安篡個位什麽的。特別主動向中央政府叫板的,淄青李師道算是個典型。他不僅在朝廷平滅吳元濟時刺殺宰相武元衡,又想占領東都洛陽把事搞大。本來,割讓三州與朝廷,大家都有台階下,互相忍讓一下,也就“姑息”過去了。怙惡不悛,出爾反爾,憲宗的面子再也撐不住。元和十三年(公元818年)秋,“下制罪狀李師道,令宣武、魏博、義成、武寧、橫海兵共討之”。

此次討伐,進展十分順利。配合作戰的藩鎮兵十分賣力,連老奸巨滑的韓弘也“自將兵擊李師道,圍曹州(今山東荷澤)”。滄州節度使鄭權先破淄青兵於齊州;李愬破賊兵於兗州魚台;田弘正功功最大,在鄆州“破賊三眾,生擒三千人,收器械不可勝計。”不久,田弘正又在東河破淄青兵五萬多;李光顏在濮陽擊敗賊兵,連下鬥門城、杜莊柵。

“諸軍四合,累下城柵”。諸將逮捕淄青賊將夏侯澄等四十七人,械送長安,憲宗君臣以為他們“久居汙俗,皆被脅從”,均加以特赦,放歸魏博等鎮效力。這一招管用,“賊覘知傳告,叛徒皆感朝恩”。

交戰期間,李師道大將劉悟在潭趙紮營,抵拒魏博的田弘正。用人而疑,李師道總覺劉悟在外面不塌實,數次催他出戰。劉悟也有難處,與其對營的是氣勢正盛的魏博兵,能守住就算不錯,哪裏還敢主動找死。李師道怒,派個奴仆攜密信找到劉悟的副使張暹,讓他“解決”劉悟然後代領其軍。張暹與劉悟關系密切,轉身進營把實情全盤托出。劉悟一聽,連忙喚人先把李師道傳密令的奴仆一刀砍了,然後,他大集眾將,說:

“魏博兵強人眾,我們出戰則敗,不出戰也會被司空(李師道)殺掉。天子明詔所誅,惟司空一人,我們現在被驅迫入死地,實在不值,不如還兵直趨鄆城為朝廷立功,轉危亡為富貴。”

眾人唯唯,只有別將趙垂棘一個低聲嘀咕:“這事能成嗎?”劉悟一擡胳膊,立馬上來幾個兵士就把這位起將軍推出砍了,接著,劉悟又殺平常看不順眼的將領三十多人,“屍帳前,眾畏服”。出兵前,他又密派人告知正和自己列營高使的田弘正,讓對方在自己出兵後出據潭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