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武明決的盛世帝王――唐玄宗(第3/11頁)

由此,史臣由衷贊嘆道:

開元之有天下也,糾之以典刑,明之以禮樂,愛之以慈儉,律之以軌儀。黜前朝徼幸之臣,杜其奸也;焚後庭珠翠之玩,戒其奢也;禁女樂而出宮嬪,明其教也;賜酺賞而放哇淫,懼其荒也;敘友於而敦骨肉,厚其俗也;蒐兵而責帥,明軍法也;朝集而計最,校吏能也。廟堂之上,無非經濟之才;表著之中,皆得論思之士。而又旁求宏碩,

講道藝文。昌言嘉謨,日聞於獻納;長轡遠馭,志在於升平。貞觀之風,一朝復振。於斯時也,烽燧不驚,華戎同軌。西蕃君長,越繩橋而競款玉關;北狄酋渠,捐毳幕而爭趨雁塞。象郡、炎州之玩,雞林、鳀海之珍,莫不結轍於象胥,駢羅於典屬。膜拜丹墀之下,夷歌立仗之前,可謂冠帶百蠻,車書萬裏。天子乃覽雲台之義,草泥金之劄,然後封日觀,禪雲亭,訪道於穆清,怡神於玄牝,與民休息,比屋可封。於時垂髫之倪,皆知禮讓;戴白之老,不識兵戈。虜不敢乘月犯邊,士不敢彎弓報怨……

開元二十三年,唐玄宗東巡,一行人從孟津河陽度黃河北上,於山陽一帶登太行。慷慨之余,玄宗歌以詠志,作《早登太行山言志》一詩,格律嚴謹,意氣風發,可以想見當時這位盛年帝王孜孜不倦、勤勤懇懇的求治心態:

清蹕渡河陽,凝笳上太行。

火龍明鳥道,鐵騎繞羊腸。

白霧埋陰壑,丹霞縣曉光。

澗泉含宿凍,山木帶余霜。

野老茅為屋,樵人薜作裳。

宣風問耆艾,敦俗勸耕桑。

涼德慚先哲,徵猷慕昔皇。

不因今展義,何以冒垂堂。

九重城闕煙塵生——“安史之亂”前後的大唐帝國將軍們

憶昔開元全盛日,小邑猶藏萬家室。

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

九州道路無豺虎,遠行不勞吉日出。

齊紈魯縞車班班,男耕女桑不相失。

宮中聖人奏雲門,天下朋友皆膠漆。

百馀年間未災變,叔孫禮樂蕭何律。

豈聞一絹直萬錢,有田種谷今流血。

洛陽宮殿燒焚盡,宗廟新除狐兔穴。

傷心不忍問耆舊,復恐初從亂離說。

小臣魯鈍無所能,朝廷記識蒙祿秩。

周宣中興望我皇,灑血江漢身衰疾。

詩聖杜甫這首憶含“開元盛世”的詩歌,其中所描述的人民安樂、路不拾遺的太平景象,在唐玄宗天寶十四年(公元755年)戛然而止,“漁陽鼙鼓動地來”,致使“九重城闕煙塵生”——“安史之亂”爆發了,偉大的唐朝自顛峰急劇向下滑落,中國歷史上最光輝燦爛的一幕歷史大戲,至此燈光一下子黯淡了。但是,江山代有英傑出。在波瀾壯闊的偉大歷史時代,又會有新的英雄因時依勢而出,五彩眩然,英姿勃發,令人目不暇接。

“安史之亂”前,唐王朝各種社會矛盾積聚已久,加之國家“承平已久”,人民久不知兵,真正的“亢龍有晦”。到唐玄宗在任期間,始於南朝的府兵制已經弊病多多,耽於安穩而又不識遠謀的大臣們提出實施“募兵制”,這正好給了駐守唐朝邊域的蕃族大將們絕好的大施拳腳、招兵買馬的機會。盛唐武功赫赫,疆域遼闊,而硬幣的另一端,則又是這麽漫長的邊境線需要戰鬥力極強的將師去守衛,需要數量極大的邊兵,如此,駐紮邊地的蕃將,如安祿山等,大量招募“雜胡”士兵,不停地用蕃將把漢將替換掉,在遼闊廣大的戊區內,蕃將出身的節度使完全成了自己嫡系部隊的當然首領,各節度使轄區基本成為一個人說了算的獨立王國。

歸根覓源,玄宗時期的邊鎮大將之所以能擁如此大的權力,大部分也應歸咎於權相李林甫。玄宗開元年間,由於張嘉貞、王鉷、張說、蕭蒿、杜暹都是以節度使的身份入知政事,即由將入相,漸成定例。“口蜜腹劍”的李林甫掌權後,為了避免類似的“威脅”再發生,杜絕“隱患”,他向玄宗上奏說:“文士為將,怯當矢石,不如用寒族、蕃人。蕃人善戰而勇,寒人亦無黨援”。並假意讓出自己領任的朔方節度使給蕃將安思順(安祿山之族弟)。玄宗對此大加贊賞,覺得其言很有道理。諭旨發下,安祿山、高仙芝、哥舒翰等武人皆專制一方,權重位高。窮李林甫本心,其實非常簡單:這些武將“不識文字”,更不是進士出身或有什麽高閥貴族的血源,沒有任何機會被招進朝中頂替他的相位,由此可以保證自己一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以安枕無憂地當一輩子宰相。

李林甫也不是平常人,他的曾祖李叔良是高祖李淵的堂弟。李林甫年青時就慧黠多藝,善於音律,乘間又巴結上玄宗的寵妃武惠妃,並竄掇玄宗廢殺太子李瑛等三個親兒,權傾一時。殘暴專橫如安祿山,內心深處,對李林甫也十分懼怕。他時時派遣線人去京都打探消息。如果哪次聽說李林甫對自己稍有微詞,就會嚇得這個胡人大胖子數九隆冬也一身大汗,躺在胡床上嚷嚷“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