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國姓爺”的私心海上稱雄鄭成功(第4/13頁)

鄭世忠於1654年(順治十一年)七月二日出發,八月五日入福建。他帶來的清方條件沒有多大變化,仍是要鄭成功“剃發受詔”以及“回府安插”。

其實,在等候清朝使者往來的這一段空档時間內,鄭成功不閑著,在招兵買馬增強實力的同時,他派人前往漳州、泉州等多個地方“征餉”。

由於北京的皇帝正與對方談判,清朝各地政府不敢私自破壞“和談”,只能出銀出物給鄭成功。這是因為,鄭氏士兵到來時,持有的文書上都蓋有清帝敕封的“海澄公”大印。

九月間,鄭成功在安平鎮列營數十裏,炫耀武力,與清朝遣來封官的內院學士葉成格等人會面。

但是,見面歸見面,鄭成功拒不剃發。不剃發,清使就無法開詔。

相持七天之久,最終雙方談判破裂。

鄭世忠帶領鄭氏親族數人晚間來到鄭成功營內,他流淚規勸:“二位清朝使臣這次失意歸京,大事難圖。我等回京復命,必無活路。我等死也罷了,但太師老爺(指鄭芝龍)怎麽辦?如果大哥您剃發歸順,可全活咱們一家人!”

鄭成功很冷靜。“我不剃發,可保全父命;如束手歸降,父命不保!”

鄭世忠下跪痛哭:“希望大哥為保父命,剃發投降。”

鄭成功不言。其身旁官員沈佺期一旁喝道:“藩主剃發,為令尊大人。我等剃頭,又為何人!況我等橫行海上數年,不堪羈絆。”

此言此舉,皆為鄭成功事先安排。

鄭世忠等人無奈,只得大哭出營。

當然,鄭成功也未把事完全做絕。他在給父親鄭芝龍的信中,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委婉為自己不剃發作出辯解:“……不意地方無加增,四府竟為畫餅,(清廷)欲效前賺吾父故智,不出兒平日所料。遽然剃發,三軍為之沖冠。……清朝若能信兒言,(我)則為清人,屈於吾父為孝;若不能信兒言,則為明臣,盡於吾君為忠……(清)二使未曾與兒商榷,徒以剃發二字相逼。兒一剃發,即令諸將剃發乎?即令數十萬兵皆剃發乎?即令千百萬百姓俱剃發乎?一旦忽然盡落其形,能保其不激變乎?……大抵清朝外以禮貌待吾父子,內實以奇貨居吾父……明明欲借父以挾子。一挾,則無所不挾,兒豈可挾之人乎?且吾父往見貝勒之時,已入彀中。其得全至今者,大幸也。萬一父一不幸,天也!命也!兒只有縞素復仇,以結忠孝之局耳!”

這封信立意明白,向清朝攤明了鄭成功自己的底牌。而他給其兄弟鄭世忠的信,更明白無誤道出他的心聲:“……夫虎豹生出深山,百物懼焉。一旦入檻阱之中,搖尾乞憐者,自知其不足以制也;夫鳳凰翺翔於千仞之上,悠悠乎宇宙之間,任其縱橫而所之者,超超然脫乎世俗之外者也。兄(自指)名聞華夷久矣,用兵老矣,豈有舍鳳凰而就虎豹者哉!……”

從給兄弟的信可以看出,鄭成功《莊子》讀得不錯,書信內容酣暢淋漓。

從上述種種,皆可看出,鄭成功並非百分百明朝忠臣,實乃割據之雄。在他血液中,由於有日本人和商人的因子,所以他表現出利益最大化的“原則”,真乃一大忍人!

清朝兩廣總督李率泰對鄭成功的心理最能言之而中,他寫信相譏:“閣下自詡忠臣,無三省之封,即舍清而忠於明;有三省之爵,則棄明而忠於清,真可笑也!”

表面上看,鄭成功借談判之機,獲取了不少時間和銀餉,但以南明全局上看,鄭清議和,貽害非淺。

首先,張名振、張煌言率魯監國余眾三入長江,聲勢浩大,船隊上面高懸大明旗幟,幾次在南京江面駛過,大振江南民心。但是,他們恰恰因兵餉不足,陸戰無力,急需支持和後援,而當時鄭成功因與清談判,對二張的進取不予支持,使得他們的長江之舉最終是雷聲大雨點小,沒有取得任何實際性進展。落寞之余,二張悵然退回。

其次,李定國兩次率軍入廣東,千方百計爭取鄭成功軍隊的響應,準備共襄復明大業。鄭成功均是書面答應,虛與委蛇,從未真正派出隊伍打擊清軍,他既不派出軍隊對清軍予以牽制,也沒有上陸與清軍實戰,致使李定國在肇慶和新會二次大敗。

鄭成功背信棄義,從來只是口頭上表示與李定國會師兩廣,實際上他心中只考慮本人及鄭氏家族地方利益。為了作和談姿態給清朝看,鄭成功不僅軟禁李定國使者,又拒不出兵增援李定國,使得對方孤掌難鳴,功敗垂成。這樣一來,使得李定國收復兩廣、攻取江南的戰略計劃全然落空。

最後,李定國只得改變方針,提軍往安龍“搭救”永歷帝。南明復國之希望,全然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