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流動的人(第2/8頁)

南歐的意大利人和西西裏人,很快也會像潮水般湧向美洲大城市,但此刻他們尚未從其土生土長的貧窮農村向外挪動。東歐人,包括天主教和東正教徒,基本上也穩坐不動,只有猶太人漸漸滲入或蜂擁奔向省城,此後又進入大一點兒的城市(匈牙利城市直到1840年才對猶太定居者開放),在此之前,猶太人從未能在大城市定居。俄國農民在1880年前尚未移入西伯利亞的廣闊天地,但他們已大批流入俄國歐洲部分的大草原,到19世紀80年代基本上完成了在草原定居的過程。1890年前魯爾礦區幾乎還見不到波蘭移民,不過此時捷克人已向南移入維也納。斯拉夫人、猶太人和意大利人向美洲移民的熱潮約始於19世紀80年代。大致說來,英國人、日耳曼人和斯堪的納維亞人構成了國際移民的主力軍,此外便是自由自在的加利西亞人、巴斯克人等少數民族,他們在拉丁美洲世界無所不在。

由於大多數歐洲人是鄉下人,所以大多數移民也是鄉下人。19世紀是一部清除鄉下人的龐大機器。多數鄉下人都進了城,至少是離開了鄉下傳統的飯碗,盡其所能地在陌生的、可怕的,但也充滿無限希望的新天地裏尋找生計,在據說遍地是黃金的城裏尋找出路,不過這些新來的移居者充其量只能偶爾撿到幾塊銅片。有人認為鄉下人的蜂擁進城與都市化是同一回事,這話不完全正確。因為有幾批移民是從較糟糕的農業環境離開,遷移到較好的農業環境定居,這些人主要是在美國大湖區定居的日耳曼人和斯堪的納維亞人,以及稍早來到加拿大定居的蘇格蘭人。1880年前往美國定居的外國移民當中,只有10%從事農業。一位觀察家說,“從購買和裝備一個農場所需的資金來衡量”,他們“或許”還稱不上是農場主。[7] 19世紀70年代初期,僅農場設備一項就要花費900美元。

鄉下人從地球表面的這一邊跑到了另一邊,如果說這種人口重新安置的現象已不容忽視,那麽鄉下人成群結隊脫離農業的情況就更令人吃驚了。人口流動與都市化形影相隨,19世紀下半葉處於都市化過程中的主要國家(美國、澳大利亞、阿根廷),其城市人口集中的速度超過了除英、德工業區以外的任何地方(1890年人口數量排名前20的西方城市中,有五個在美國,一個在澳大利亞)。男男女女不斷擁進城市,雖然其中有越來越多人也許是(在英國則一定是)來自其他城市。

如果他們只是在國內移動,那麽他們並不需要借助新技術和新發明。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他們都走不遠,如果要遠行,那麽那條連接其居住地和城市之間的小路一定早已被親朋鄰居踩平了,就像法國中部的叫賣小販和農閑季節去巴黎充當建築工的人們早已走慣的路一樣。隨著巴黎建築業的興盛,這類季節性雇工的人數也不斷增加,直到1870年後他們才在巴黎永久定居。[8] 新的路線有時會因新技術,例如鐵路的問世而開辟。鐵路把布列塔尼人帶到巴黎,他們在抵達巴黎蒙帕納斯(Montparnasse)火車站出入口時便放棄了自己的信仰,便把最具姿色的女孩兒提供給巴黎妓院。布列塔尼姑娘們從此替代了洛林姑娘,成了巴黎煙花巷裏人所皆知的妓女。

在國內流動的婦女絕大部分成了家庭女傭。她們的女傭生活通常要到她們與同鄉結婚後,或找到其他的城市職業後方告結束。舉家出走或夫婦同行的例子並不常見。男人在城裏從事的職業,有的是他們家鄉世代相傳的傳統職業——卡迪根郡(Cardiganshire)的威爾士人不管跑到哪兒都是賣牛奶、奶油、幹酪;奧弗格納特人(Auvergnats)也總是經營燃料生意,有的幹自己的老本行,如果他們有一技之長的話;有的去做買賣,開個小鋪子,經營食品和飲料。除此之外,其他人就在建築和運輸兩大部門就業。這兩種行業不需要鄉下人具備他們所不熟悉的技術。以1885年的柏林為例,計有81%的食品供應人員,以及83.5%的建築工人和85%的運輸工人是外地移民。[9] 雖然他們很少有機會能從事技術性較強的體力勞動(除非他們在家鄉學過某種手藝),他們的生活還是比最窮的柏林本地人略好一些。最低工資階層和接受臨時救濟的貧困大軍更可能是由當地人,而不是外來移民所組成。在本書所述時期,工廠生產這種方式在許多大城市裏還不多見。

而此等純屬工業生產形式的工廠——主要是采礦業和幾種紡織工業,大部分集中在中等規模但發展極快的城市裏,甚至是在農村和小城鎮裏。這些工業生產不需要多少外來妹(紡織工業除外),外地男工所能從事的也只有不需要技術的粗活,工資非常微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