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惡俗的日常事物(第5/26頁)

呢?最好還是給旅客提供純正的三明治,再來一份雪糕。唯有如此,惡俗才會因羞恥而消失。

惡俗酒店

在凱悅酒店(Hyatt)、假日酒店(Holiday Inn)、萬豪國際酒店(Marriott)、霍華德·約翰遜酒店(Howard Johnson)、華美達酒店(Ramada Inn)等酒店的時代到來之前,美國的酒店級別還只有糟糕或一般。現在,它們幾乎是清一色的惡俗了。原因就在於它們的誇張、喜好吹噓它們根本沒有的東西。

比如“夜床服務”。酒店希望通過宣傳這種服務,吸引人們蜂擁而至。其實,所謂的夜床服務就是在下午 6 點到晚上 10 點之間,由一名服務員幫你打開並鋪好客房中的床單和毛毯,此外,他還會放兩到三粒親手包好的糖果到鋪好的床單上,這就是酒店廣告中“豪華”一詞(酒店最喜愛的魔力詞語)的確切含意。

當唐納德·特朗普17誇口說他要把紐約廣場酒店變成“世界上最豪華的酒店”時,我們知道他所謂的“豪華”主要是指無關緊要的夜床服務和人們就寢時根本不想要的糖果。除此之外,還有更多酒店用語和計劃,專門用來引誘頭腦簡單、容易輕信的人。酒店的室內陳設必定是豪華,酒必定是高級的食物必定是充滿異國情調的,服務必定是親切的,環境必定是優美的。為了避免那些在社會地位上沒有安全感的人對不熟悉的“優雅”感到神經緊張、受到刺激,一家酒店特意聲明它的餐廳是“優雅的休閑風格”(見“惡俗語言”),就像火奴魯魯一家酒店說他們那裏著裝都很隨意,“只有在晚餐餐廳裏,才會穿休閑式的優雅便裝(男士)和晚禮服(女士)”。

華盛頓一家著名酒店的裝腔作勢可謂登峰造極,這家酒店著力強調其社會勢力和“正確”舉止。它說:“本酒店的貴賓來自世界各地,都是異國顯貴或政界、商界、科學界等各領域的領袖人物。這些男士和女士習慣了本酒店提供的一切優雅、周到服務(比如夜床服務)。”顯然,住在這家酒店的全體顯貴及同等階層的人士,都需要舉止和著裝方面的指導,因為這家酒店做了一本名言小冊子,上面羅列了“若幹著裝規範”。這些小冊子被分送到戰戰兢兢擔心自己舉止不正確(依據酒店的標準)的客人手中。能住進這家酒店,就意味著客人“具有以高貴舉止優雅生活的優先權和能力”,(這難道不讓你覺得想吐嗎?)酒店管理部門為了幫助客人實現“優雅生活”這一目標,“要求客人裝扮高雅”。假借建立一套“正確舉止規範”的名義,酒店強調,客人只要入住酒店,就能給別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也更容易從華盛頓得到他想得到的東西,比如在一家惡俗酒吧的惡俗酒會後拿到國防部五角大樓的一份訂單:10 萬把活動扳手,每把 75 美元。

美國的酒店過去還滿足於由以雇員姿態出現的人經營,現在卻由那些儼然比我們上等,能指導我們正確著裝、正確舉止的人來經營,即便他們打理出的酒店比三教九流出入的汽車旅館好不了多少——每個樓層都設有制冰機和自動售貨機一類的醜陋物品,每天早晨都在客人門口放一份免費的《今日美國》報(USA Today)(見“惡俗報紙”),還持續播放最俗套的唱片音樂。

當代美國生活的一個重要缺陷就是根本沒有酒店評論。我們周圍沒有一個人能像 H.L.門肯一樣,水平足夠可靠,鄙視金錢騙局,還不會被虛張聲勢所威嚇,從而能夠公正地評論酒店。1946 年,他談到華盛頓一家著名的酒店,一家大多數人看來不僅滿意而且豪華的酒店時說:“××酒店可能是世界上最差的酒店了,即便它只是最虛張聲勢的酒店之一。酒店裏到處都是貼著‘為了保護您的安全’的小玩意兒,從飲料杯套,到馬桶上方的卷紙器,不一而足,舒適度卻極差。”自門肯的時代之後,情形已經變得更加糟糕了。他會如何評論代客泊車服務(見“惡俗餐館”)呢?如果他在未被告知價錢的情況下,被邀請乘坐酒店提供的大型豪華轎車而不是出租車,等到了目的地才被要求支付 30 美元,他會作何反應呢?他又會如何評價要等上 45 分鐘才會送達房間的早餐服務呢?酒店餐廳的酒水服務中精心策劃的把戲呢?結賬台前長長的排隊大軍呢?書報攤沒有文明讀物呢?(據說摩門教徒經營的一家惡俗連鎖酒店,書報攤上根本見不到《大西洋月刊》、《新共和》雜志和《哈潑斯雜志》的影子。)再者,如果一個女服務員在晚上八點半貿然闖進門肯的房間,鋪好床單和毛毯後再留下幾顆親手包好的小糖果,他又會如何評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