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殊死之鬥(第4/21頁)

這時霧裏傳來櫓槳聲,兩艘大船緩緩從霧中出現,看上去都是四百石的大貨船,桅上的帆都下了,前面一艘的船夫們用長櫓緩緩地搖靠了岸,另一艘跟在後面沒有靠岸,暫時就泊在岸邊的河水中。

船纜拋出,那大船上有兩個軍官和三四個軍士一起上了岸,岸邊早有一個全身披掛的將軍在馬上候著。那兩個軍官中為首的一個遞了一封公文,交給馬上的將軍,恭聲道:“郭老將軍要的火器都辦妥運來,共計一萬斤,‘一窩蜂’和‘踹馬丹’各半,請將軍驗收。我是湖南副都指揮使譚湘。”一口道地的瀏陽話,還不算太難懂。

那馬上的將軍是衡陽人,自然聽得親切,欠身道:“有勞譚指揮使,兄弟是郭大將麾下的左先鋒羅義,我們的騾車隊已到齊,便請開始卸貨吧。”他反身舉手,做了個手勢一揮,碼頭側邊道上忽然整齊劃一地亮起一排火炬,怕不有數十支之多,照得碼頭頓時亮了起來。

火光照耀下,驚起了一陣騾馬嘶叫,只見一排十輛騾車整整齊齊地停在路邊,每輛車前都是一匹精選的健騾,另有一百位軍士全副武裝地立在一旁。緊接著一半的軍士手持火把,另一半則整隊到了船首立定,一次十人上船去取貨。那譚湘大聲道:“諸位千萬小心,一莫沾到水,二莫沾到火,這批貨又怕水又怕火,傷腦筋。”

這些官兵不僅訓練精良,而且個個身輕力大,只見他們十人一組,上船驗貨搬貨,下船裝上騾車,有條不紊。騾車裝滿了便蒙上防水油布,一個多時辰,便將一萬斤火器裝上了騾車隊。那郭大將的左先鋒羅義與船上官兵道謝告別,一聲出發令,一百名精兵護著十輛大騾車向北行去,漸漸消失在霧氣之中。

沒有人注意到,跟在這艘大船後面的那艘同型大船,從頭到尾並未靠岸,只是靜靜泊在岸邊的河中。這時卻不見蹤跡,不知何時已悄悄開走了。

譚湘回到他的船上,站在最高的艙頂上極目向北遠望,霧中一片茫茫,已經看不到一同來的那艘船的影子。譚湘臉上綻出一絲笑容,喃喃地道:“真貨送滄州去了,哈哈,這回護送這批火藥包,幸好找了龍騰鏢局幫忙押運,他們出的這條計策真沒得話說。”

郭英老將軍派來的一百名精兵,押著一萬斤火藥兵器,靜悄悄地向北行去。那十匹健騾十分精壯,拉個二千斤貨都還行,這時拉了一千斤左右的火藥包,走得又快又穩。

帶領官羅義在馬上暗忖:“咱們郭英老將軍今年怕不有六十五歲了,憑他當年隨穎國公征雲南立下大功,博了個‘武定侯’,也該回家享老福了。這回伐燕還要替晚輩李景隆做副,真是勞碌命啊。”又想道:“這批火器運到白溝河,布置好了,就等燕軍中伏,殺他個人仰馬翻。聽說那‘一窩蜂’炸開來,碎片便似捅著了一窩胡蜂,滿頭滿身都是零碎傷口。那‘踹馬丹’更毒,馬匹踏著它炸了,便如被反踹而亡。瀏陽的巧匠除了會做煙火,他媽的,制作殺人的東西也在行呢。”

黑暗中四周依然寂靜,只有騾車的輪轉聲及士兵的腳步聲。車隊走入一段濕地,車輪深入軟泥,騾子拉得愈來愈吃力,士兵們也都腳陷泥濘。原來騾車隊走近到一條野溪及淺水湖旁,羅義便傳令大夥在湖邊一個較高的石坪上歇一腳。

眾人在石坪上坐定,羅義擡頭看了看天邊略現的魚肚白色,算算已經走了兩個時辰,便傳令松羈率騾到湖邊飲水。

黑暗中也沒看見有什麽動靜,忽然石坪盡頭處出現了一個身穿紅色錦衣、頭戴皂帽的漢子,遠遠地望著羅義,陰惻惻地道:“騾車裏的寶貝麻煩諸位辛苦送來,就到此地為止吧!”

羅義見來人突然出現在前方,有如鬼魅一般,黑暗中穿了件大紅錦袍,說話又有些奇怪的口音,心中不禁有點發毛,便吸氣壯膽喝道:“咱們運送軍需重品,是要到前方打仗用的。那裏來的瘋子在此胡說八道,軍士們,將他拿下來問話!”

立刻有兩個軍士拔刀挺身要擒住他,一個喝道:“還不趴下!”另一個迳捉他手臂。接著只聽得兩聲慘叫,兩個精壯的軍士如斷線風箏般飛出石坪,落在濕泥中哀嚎。石坪上留下血淋淋的兩只右掌,那軍士的單刀已落在紅衣漢子的手中。

羅義嚇了一跳,一揮手,手下軍士自動分成兩組,一半圍向那錦袍漢子,另一半將羅義圍住保護,端的是訓練有素。那錦袍漢子道:“老子是京師派來的錦衣衛,奉兵部之命,這批軍品便由錦衣衛接管!”他話聲才了,羅義一陣眼花,兩條人影不知從何處閃出來,一左一右到了自己馬旁,幾十個士兵團團圍在外面,竟不知這兩人如何突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