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殊死之鬥(第2/21頁)

那店小二從廚房中又包了一大包熱饅頭,雙手奉給那大胡子軍官道:“小人言語得罪,幸虧大人不記小人過,這十幾個熱饅頭便請笑納。”大胡子軍官揮手教那年輕軍官接過了,哈哈笑道:“罷了,也算是吃著熱食了。”

他環目見來吃湯領餅的軍官也有二十幾人,便站在一張矮凳上,朗聲道:“各位弟兄同袍,兄弟我姓王名武雄,這位老弟姓程名英,咱們隸屬平先鋒的麾下……”說到這裏,便從袖中抖出一面小旗,黑底的旗面上一個金黃色的“平”字。眾軍官看了爆出一聲好:“平安先鋒部,好樣的!”

那王武雄向眾軍官點首為禮,接著道:“俺奉了平安平先鋒的命令,來德州征求各失散軍官歸隊。在座各位先進,不論原屬什麽部隊,只要願意上前線和燕軍一拚的,便請留下姓名職等,明日一早在大運河碼頭集合。諸位先進,大戰四五日內便要發動,諸位在德州等兵部大營整編,也不知要等到何時,倒不如加入平安將軍的先鋒部隊,立時便整編了。大夥兒一起隨平安將軍去殺敵,豈不勝過在這裏喝湯啃饅頭?”

眾軍官中立刻有人叫好,一個臉上有條刀疤的軍官大聲道:“去年俺隨耿炳文在滹沱河打仗,糊裏糊塗被上面調來調去,一會兒不渡河,一會兒又要渡河,也不知到底要怎麽打,就被燕軍朱能殺得稀裏嘩啦。老子好好一張臉上留了一條刀疤,這口鳥氣正要隨平安的先鋒部隊去討回來。俺加入,俺叫張貴。”

他身旁一個胖子笑道:“張鬼?你他媽那張臭臉原來就像討債鬼似的,這回加上一條刀疤更見猙獰可怕,可要好好的向燕軍討這筆血債呢。嘿嘿,俺叫劉發,俺也加入。”

一時之間響應熱烈。眾軍官多是耿炳文所率的敗軍軍官,主將無能造成糊裏糊塗的潰敗,多少都有一些不平及不服之氣,在這裏窩著等整編遙遙無期,更是充滿郁悶,這時聽說有機會能立時編入平安的先鋒部,十個中倒有九個願意加入。那年輕軍官程英拿出紙筆來,供眾人寫姓名職等,不識字的便由程英代寫,就筆上墨捺個指印。

朱泛和鄭芫這兩個“老百姓”拿了幾個炊餅,各捧了一碗熱湯,躲在角落一面吃,一面靜靜看著眾軍官紛紛簽字畫押。朱泛低聲道:“這先鋒平安是個厲害角色,看來李景隆雖不行,他軍中還是有人才的。想來那盛庸恐怕也是一個。”鄭芫悄聲道:“皇上跟我說,這鐵鉉和盛庸乃是徐都督、梅駙馬等人千挑萬選出來的良才,皇上才用秘送親諭的方式破格重用這兩人,希望能補李景隆的不足,力挽狂瀾呀!”

大胡子軍官王武雄見眾人簽署完了,便對大夥兒抱拳道:“諸位弟兄,咱們明晨運河碼頭見。”一口喝完碗中熱湯,便帶著程英離去了。看那樣子,肯定是趕去別家客棧繼續召集散將遊勇。

朱泛和鄭芫吃完餅喝完湯,便信步走出客棧。才出了門,便見到對面一道矮墻上有人寫了一行字“城隍後小黑狼”,又畫了一個碗形符號。

朱泛見了,低聲道:“有人找咱們。”於是兩人沿著一排柳樹向北而行,路上行人無幾,往來都是軍隊及馬隊。好不容易碰上一個老漢,推著一板車的棗子停到柳蔭下歇口氣,朱泛便上前問道:“老爹啊,敢問這德州的城隍廟怎生走法?”

那老漢一面揮汗一面打量朱泛,道:“小哥兒從外地來?這裏就要打仗了,你們還來拜菩薩?”朱泛道:“咱們是來還願的,這裏城隍爺靈驗得緊呢。”那老漢道:“你從這條路走到一大片棗樹林前左轉,再右轉,便能看見一個尖塔,塔後面便是城隍廟了。”

兩人謝了老漢,依言找到了城隍廟,那廟前聚集了不少男男女女,要擠進廟裏去求神問蔔,比起德州的市區還要熱鬧得多。鄭芫道:“戰事將臨,這些人都是來求神明保佑的。”朱泛道:“不錯,愈是心中無助,愈要依靠神明。”

他帶著鄭芫往廟後走,廟後就冷清多了,右邊有一長條木架,架上正在曬掛面,應是廟裏自制的齋食;左邊有兩棵極大的槐樹,樹蔭下坐了三個叫花子正在聊天。

朱泛走過去,雙手十指比了一個手式,那三個花子中一個年輕的瘦子站起來也對朱泛比了個手式,問道:“來的是紅孩兒麽?”朱泛道:“正是。你是小黑?”那瘦子笑道:“是我小黑狼,紅孩兒不要客氣,叫我小黑狼挺好。”原來江湖上“黑狼”這名字有些犯忌諱,朱泛便只叫他“小黑”。朱泛望了槐樹下另外兩個叫花子一眼,小黑狼道:“那兩個是幫外的。俺接到濟南的傳信,說紅孩兒要來德州考察打仗的事,要我先打聽好了跟你報告,俺這才在客棧外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