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重復(第3/47頁)

「懂不懂汽車?」

「懂一點。」

「看看你能不能讓那輛破車動起來。」鐵匠沖著鋪子外面揚了揚頭。

拉撒路走到鋪子外面,看了看那輛他剛才就已注意到的福特車。它的頂篷已經拆掉了,上面裝了個木頭盒子,這把它變成了一輛軟篷小貨車。輪輻上沾滿泥土,但整體看起來還不錯。他移開前座,用在那裏找到的油量計檢查了一下汽油——還有半箱油。他又檢查了水箱,用鋪子的水泵加了些水,然後打開車前蓋;開始檢查發動機。

從啟動機到線圈盒的導線沒有連上;他重新給連上了。

他又試了試手刹,覺得不是很緊,所以用東西卡住車輪。他這才把鑰匙轉到點火位置,還打開了節流閥,以延遲點火時間。

他小心地把大拇指縮在手掌中,而不是握在搖柄上,然後擡高搖柄,開始轉動起來。

發動機開始轟鳴;汽車抖動起來。他沖到駕駛員車門的一側,把手伸進去,把節流閥的開關撥到怠速位置。

鐵匠在一旁看著。「好了,熄了發動機,過來給我的火爐扇扇風。」兩個人都沒提那根斷開的導線。

鐵匠——湯姆·黑門茲——吃午飯的時候,拉撒路走了兩個街區,來到一家他剛才路過的雜貨店,買了一誇脫的A級牛奶——五美分,瓶子的押金是三美分。他看了看一塊價值五分硬幣的面包,然後決定還是花一角錢買一塊大面包;他還沒吃早飯呢。他走回鐵匠鋪,一邊美美地享用他的午餐,一邊聽黑門茲先生的長篇大論。

他是個共和黨,但這一次他要更換所支持的黨派了;威爾遜先生使我們避免了戰爭。「倒不是他在其他方面給國家帶來了什麽好處;生活開支增加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此外,他還是個親英派。但那個愚蠢的休斯會讓我們在一夜之間卷入歐洲戰爭。這是個艱難的選擇。我本來想投拉佛萊特的票,但他們蠢得甚至沒有選他作為總統候選人。德國會贏的,這他知道。要是為了英格蘭去冒險,我們會很愚蠢。」

拉撒路一本正經地附和著他的觀點。

黑門茲告訴「特德」,讓他在第二天早晨七點來。在太陽落山前,拉撒路掙了將近三美元。他用香腸、奶酪、餅幹把肚子填得飽飽的,然後越過鎮界,向西走去。他對這個小鎮和那個鐵匠鋪沒有什麽不滿的,但他冒險進行這次旅行不是為了在一個鄉村小鎮待上十年,掙每小時三十美分的工資。他要到處走走,重新體驗那個時代。

而且,黑門茲對他特別好奇。拉撒路並不介意他看自己的手,也不介意他說自己也許剛從監獄裏放出來。就連那根沒連上的導線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是,當拉撒路含混地回答了自己口音的問題以後,鐵匠卻讓他講清楚他小時候到底住在哪片印第安人保留地,以及他的親屬是什麽時候從加拿大過來的。

一個更大的社區意味著較少的私人問題,也有更多的機會找到一小時超過三十美分的工作,只要不偷懶。

看到一輛汽車壞在路邊的時候,他已經走了一個小時了。開車的人是個鄉村老醫生,正對著麥克斯韋車上一個癟了氣的輪胎唉聲嘆氣。拉撒路卸下一盞煤油路燈,讓那個醫生拿著,他補了輪胎,重新把輪胎裝好,打上氣。他沒有收醫生給他的報酬。

柴多克醫生說:「萊德,你知道怎麽駕駛這種喝汽油的車嗎?」拉撒路說他會。

「那麽好,孩子,既然你要往西走,能不能幫我把車開到拉瑪,然後可以在我候診室的長沙發上休息,吃早餐。我還會為我帶給你的麻煩支付一美元。」

「我都答應,醫生,不過你沒必要付給我錢。我有錢。」

「廢話,瞎說。咱們明天早晨再討論吧。我已經筋疲力盡了;我從黎明時分就出發了。要在過去,我會把韁繩繞在鞭子上,然後睡一覺,馬就會我們拉回家了。可這個喝油的家夥真是愚蠢。」

早餐很豐盛,有煎雞蛋、煎火腿、煎土豆,抹著高粱糖漿和農家自制黃油的薄烤餅,西瓜醬,草莓醬,幾乎凝成固體的奶油,還有喝不完的咖啡。醫生的管家、也就是醫生的姐姐一直在勸拉撒路多吃,說他的飯量還不如一只小鳥。這以後,他又出發了,口袋裏又多了一美元,人也幹凈了許多,看起來不像個鄉巴佬了,因為唾沫、鞋油和辛勤擦拭讓他的鞋看起來變了個樣,奈蒂小姐還堅持要給他一些舊衣服。「反正也要捐給救世軍,送給你也一樣。把這條領帶也戴上;醫生不戴了。這樣才能幹凈整潔地去找工作。我總是說,一個人如果不打領帶,我是不會打開紗窗給他幫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