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重復(第4/47頁)

他接受了這些。他知道她是對的,他也知道要不是他幫忙的話,那一晚柴多克醫生就要睡在汽車裏,讓他的姐姐擔心一整夜。想到這兒,他心裏也就平衡了。奈蒂小姐把他的衣服幹凈利落地打了個包裹;他向她表示了感謝,並保證到堪薩斯城以後會給他們寄一張明信片來。他把包裹扔到了路過的第一個樹林裏。他感到有點愧疚,因為除了上面人為制造出的磨損外,這些衣服是永不磨損的。只不過衣服的式樣有些不合潮流,除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他也沒打算穿多久。再說,一個走在路上的人不能看起來像個背著包裹的流浪漢。也許奈蒂小姐沒有想到這一點。

他找到了鐵路,但卻繞開了火車站。他在北城附近等著。向南方開的一列客車和一列貨車經過了他;大約在十點的時候,一列向北部開的貨車出現了,正在慢慢加速。拉撒路爬上了火車。他沒打算躲避火車上的司閘員,而是讓他敲詐了自己一美元——是偽鈔;他把真的鈔票用繃帶綁在了左腿上。

司閘員警告他下一站可能會有鐵路警察,所以給他的錢不用超過一美元;如果他要去更遠的地方,要當心堪薩斯城火車站裏的便衣警察……最好別去:那些人會搶了他的錢,還會把他痛打一頓。拉撒路感謝了他,本來還想問問這條鐵路線的名稱——密蘇裏太平洋線?——最後他覺得這個問題並不重要;反正列車是往北開的,而且司閘員的建議讓他知道這輛列車能開到他想去的地方。

他在火車上度過了一整天,一半時間是在沒有蓋的車廂裏,另一半時間是在條件有所改善的空貨廂裏。列車經過斯沃普公園的時候,拉撒路跳下了火車。他感到非常疲倦,渾身上下臟得像個泥猴,差點兒後悔沒有買票乘車了。但他從腦海裏趕走了這個想法。他知道,身無分文來到一個大城市,最終的結局很可能是「三十美元罰款或三十天監禁」,而不是小鎮上那種輕微懲罰。他現在有將近六美元,其中絕大多數都是「真」錢。

他很高興地發現,盡管過了這麽長的時間,他對斯沃普公園還是很熟悉的。他快速穿過公園,找到了公園有軌電車線的終點站。等待班次不太多的工作日班車時,他花了五美分買了一個三色蛋卷冰淇淋,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享受著內心的平靜。再花五美分,坐著有軌電車走長長的一段路,再換一趟車,他就可以到達堪薩斯市的市中心了。拉撒路享受著每一分鐘,並且希望時間能夠過得更慢一些。這個城市是多麽祥和,多麽幹凈,還有很多樹蔭!多麽具有田園風味啊!

他回憶起另一次回老家時的情景——是哪個世紀?應該是在大散居早期的時候。那會兒,如果市民要冒險進入肮臟狹長的街道,都像戴假發一樣戴一頂鋼盔,穿著防彈背心和防彈褲,戴著像盔甲一樣的防護眼鏡和黃銅指關節手套,還有隱藏起來的違禁武器——但是很少有人會到街上去;更明智的做法是利用交通工具,而且只去有人警戒的郊區。

但是現在,在這裏,盡管可以合法地使用槍支——但卻沒有人佩槍。

他在麥克吉下了車,問了警察以後找到了當地的基督教青年會。在那裏,他花了半個美元,得到了一間小臥室,一條毛巾和一小條肥皂。

痛痛快快地洗了一個熱水澡以後,拉撒路回到大廳,他在前台發現了電話,上面寫著「本地通話五美分——請到前台辦事員處交款」。他請求用一下電話簿,在電話簿裏找到了「查普曼、鮑爾斯和菲奈根律師事務所」——R·A·龍大廈,沒錯,就是這個。他又找了一遍,找到了「查普曼·亞瑟·J律師」,還有家庭住址。

等到明天再打?如果賈斯廷沒搞錯暗號的話,試一試也沒什麽壞處。他丟給前台辦事員一枚五分鎳幣,說要用一下電話。

「請告知電話號碼。」

「總機,幫我接阿特沃特街一二二四號。」

「你好,這是不是亞瑟·查普曼律師的家?」

「我就是。」

「艾拉·霍華德先生讓我給你打電話,律師。」

「是嗎。你是誰?」

「『生命是短暫的。』」

「『時光是漫長的。』」律師回答道。

「『罪惡的日子就要結束。』」

「很好。我能為你做些什麽,先生?遇到麻煩了嗎?」

「沒有,先生。你能不能幫我把一個信封交給基金會的秘書?」

「可以。你能明天送到我的辦公室嗎?」

「是明天早晨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