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源博雅堀川橋逢妖女(第4/11頁)

“嗯……”

官階或三位或四位、身體高貴的人們議論不休。

“再派個人前去打探打探怎麽樣?”

“啊,好主意!”

“派誰去?”

“我可敬謝不敏。”

“誰最先說起來的誰自己去,怎麽樣?”

“我只不過是問問怎麽樣罷了。話既然這麽說,那麽閣下自己去不就很合適嗎?”

“你想強加於人啊!”

“什麽話。你才強加於人呢。”

“不不,是你是你。”

就這麽唇槍舌劍地你來一言我往一語之際,螢火蟲三三兩兩,飛過夜晚的庭院而去。

源博雅不即不離地坐在一角,有意無意地聽著大家交談,眼睛看著黑暗的庭院中飄飄忽忽飛來飛去的螢火蟲。

對於此刻傳入耳際的這類話題,博雅並不感到厭煩。

固然不妨加入談話圈子,但是照眼下這種情形推演下去的話,看來最終勢必又得有人到那三條堀川橋去走一遭不可。而倘在這種時候加入談話,結果嘛……

“去的人明擺著是我嘍。”

博雅如此思忖著。

一直是這樣,這類吃力不討好的角色,總是自然而然地落到自己頭上。

說起來,此刻談論的話題,起源於七日之前那個晚上一樁偶然的小事。

地點也是在這清涼殿。

在值班的人們中間,傳開了這個故事。

“喂,聽說出來了。”

不知是誰這樣開了頭。

“出來什麽啦?”

問話的究竟是誰事到如今已無關緊要了。

“喏,就是三條堀川橋嘛。”

最先開口的男子說道。

於是便有人接過茬去:“哦。三條東堀川橋妖物那件事,我也聽說過。”

說這話的,是藤原景直。

“什麽事?”

問話的是源忠正。

“呃,就是小野清麻呂大人遇到的那個女子嘛。”

橘右介口中剛剛提及女子二字,在場的幾乎所有殿上人,幾乎立刻都變成了這個話題的當事人。

“喂,是怎麽回事?”

“我可不知道哦。”

“我倒聽說過。”

“這件事可真是怪極了。”

就這樣,值夜的男人們聊了起來。

細細的雨無聲地下著,為了避開潮濕的夜氣,板窗已經放了下來,關得牢牢的。

燈光在橘右介的眸子裏飄飄忽忽地搖來蕩去,他說:“諸位,好好聽我說嘛……”

他開始講這樣一個故事。

大約三天前,也是一個細雨如霧的晚上,小野清麻呂帶著兩個侍從,乘坐牛車趕去與相好的女子幽會。

女子住在何處就不管了,總之要去她的宅邸,途中必須由西向東穿過三條東堀川橋。

那座橋本身已經快腐朽了,都說如果發生大水什麽的,恐怕橋就會被沖垮。

據說等到梅雨季節一過去,就要安排工人把它拆掉重建。

牛車來到了這座堀川橋前。

河寬約七間(日本古代的長度單位,一間約合1.82米),相當於十二米多。架在河上的橋,長近十間,約合十八米多。

由於已經腐朽,所以掉落的木板隨處可見,從橋面能望見水面。

每當牛車軋上去時,便會咕咚咕咚地發出沉重的響聲。

來到橋當中時,突然,牛車停下了。

“出什麽事了?”清麻呂朝外邊的侍從喊道。

“有一個女子。”侍從答道。

“女子?”

清麻呂挑起竹柵車的上簾,向前望去,只見約三間開外,東側橋堍,依稀站著一個白乎乎的東西。

借著侍從點在竹柵車前的燈火,仔細看去,果然是個女子。

她上著綾羅短褂,下穿挺括的厚裙,全身上下純白一色。白衣上映著紅色的火焰,看上去仿佛在搖搖晃晃。

奇怪,在這種地方,怎麽會有一個單身女子……

偷眼望去,是一位年紀約在三十左右,頭發烏黑,膚色雪白的婦人。

看來大概是妖魔啦……

女子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清麻呂,薄薄的嘴唇微微開啟。

“橋已腐朽,車輪軋在橋板脫落之處,刺耳難忍。請棄車徒步過橋。”

“你要我徒步過橋?”

“是。”

如霧的細雨中,渾身雪白的女子點頭稱是。

任怎麽看都是一個普通的女子,除了深更半夜獨自一人站在這種地方以外,並不見有什麽妖異之處。

剛才畏縮不已的清麻呂,心情稍稍鎮定下來。

他強硬起來。

“那可不行。”清麻呂說道。

相好的正在等著自己呢。

此刻,臨時打退堂鼓的話,比起眼前這個女子來,那位相好的女子可更加可怖。

“如果您要通過的話,有一事相托……”

“什麽事?”

“聽說這座堀川橋,一等梅雨季節過去就要拆除,重建新橋……”

“哦,聽說的確如此。”

“相托之事,正是為此……”